咕粥舟咕

冬季恋爱 贝尔蒂bg

前排提示:涉及日常，ooc严重，文笔渣，甜度极低。

请谨慎观看。

1.

 夏洛特•米德尔顿和贝尔蒂•博格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尴尬。

 当时贝尔蒂正在躲避记者的围追堵截，而夏洛特则因为自己的冰淇淋被他撞掉了而感到不满。

 “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裤兜里摸索了半天，“要不然先欠着你吧。”贝尔蒂脸红了，他现在身无分文。

 “就一个冰淇淋你都买不起，”听到这句话反而让夏洛特更加不悦了，“那走路的时候为什么不小心点？”她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因为对方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回应——他紧紧地抿唇，颇为焦虑地向外张望。

 “喂，我说你这个人……”她话音未落，就听见贝尔蒂暗暗地咒骂了一句“啊，该死！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他顾不得许多，拉上旁边的女孩就开始跑——夏洛特对此一头雾水。直到他俩挤在洗手间的同一个隔间时，贝尔蒂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松弛下来。

“我们能不能出去了？”夏洛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跟一个男生一起待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内。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男生拉着跑，尽管他始终没有拉住她的手，她的脸色仍然绯红。

贝尔蒂本想再等一会儿，不过，他也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女孩，只觉得她的脸慢慢变红了，他突然有些不安。

“你……没事吧？你的脸……身体不舒服吗？”贝尔蒂直面着她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夏洛特内心暗暗无语，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够若无其事，看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他眼神中的坦然又超越了大部分同龄人。她看到了那种镇定自若的神色。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前的那种想法很蠢，恨不得马上与他撇清关系。

此时的贝尔蒂也是心急如焚，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还好吧？”看到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稍微松了口气，“那我们出去吧，”他一边转动门把手，一边转过头说道：“今天谢谢你。”而后他想到了冰淇淋的事，“但是，你的冰淇淋……你怎么了？”他捕捉到一丝狡黠的笑意从女孩的眼里划过。

夏洛特发觉自己已经不那么在意冰淇淋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贝尔蒂身后的背包上。“你会打网球吗？”看到他点了点头，夏洛特非常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刚刚我帮了你，那你也要还我一个人情。”贝尔蒂看她始终格外注重他的网球包，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预感，自己恐怕会被这个女孩缠住。

不过，毕竟是他破坏人家的好心情在先，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好。”

 

两人在街道上并排走着，如今已是冬季，白雪零落地飘散在两人的头上，渐渐融化成雪水。贝尔蒂的头发瞬时就像受潮一样，变得湿漉漉的。

夏洛特在盘算着还情一事，而贝尔蒂看着街道两旁经过精心布置的商品店，心中另有考量。

“我们去哪儿？”他心里忽然有些难为情似的感受。

“网球场啊。”她微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番，“虽说你个子挺高的，但看脸的话，年纪应该同我差不多。”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我喜欢的那个人打网球很厉害，我只想能够跟上他的步伐罢了。”

夏洛特走路时脚步很轻快，贝尔蒂落在后面，他嘟囔一句：“果然，还是被缠上了呢。”他带着点骄傲的心态，暗自想，职业选手的实力岂是那个人所能达到的。“原本以为这段时间都不会再用网球拍了呢。”他揉了揉自己被雪水打湿的头发，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随后一想，这总比被记者围追堵截好得多，跟女孩儿打网球，不就是玩儿吗？只是这样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好多，他收敛起自负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说起夏洛特的球技，贝尔蒂就感到自己被愚弄了一般。她根本什么也不会。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腕，重复地念着：“放松。”他发现这个女孩站上球场之后，全身就开始不自在。手脚极为不协调，对球路的反应能力也是为零。

作为职业选手的贝尔蒂实在想不通，以她这种技术，怎么能够用网球去打动自己喜欢的人。他一面看着她接球时那奋力的模样，一面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把握提升她的技巧。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说完把水递给了她。

夏洛特迅速地喝完水，又打算重回球场去接球，对此，贝尔蒂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干脆地问道：“你以前是怎么训练的？”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带着质疑，但听闻此言的夏洛特看似更开心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说一句：“那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说完就把贝尔蒂的球拍递给了他。

贝尔蒂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我原本不打算在这个时节打球的。”

“你试试吧，无论结果如何，都算你还了我这个人情，”她补充了一句：“我会请你吃饭的。”

机器发的球根本不是贝尔蒂的对手，他游刃有余地纠缠在这无休止的进攻之中。他本就是一个很容易投入的选手，眼睛一刻不离地每颗球的落点，下次发出来的球也被他提前预判到了。于是他那种骄傲的小心思又一次占据了上风。心想着要让场边的她看看职业选手的厉害。

“啊，糟了，”夏洛特一声惊呼，“时间快到了。”贝尔蒂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一时恍惚，被发球击中了手腕。

 

两个人又回到了街头，雪已经停了，街道也不似之前那般喧嚣。

夏洛特是一个受不了沉默的人，她主动地挑起话头：“你的球技好厉害啊，丝毫不逊色于职业选手。”贝尔蒂在内心不断重复道：我就是货真价实的职业选手啊。但越是重复，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反问道：“你的网球是跟谁学的？”他心想，你根本不能算会打吧，没有一个环节是你可以应付的。

夏洛特脸红了。“没有人教我，就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我愿意去尝试罢了。”她眼里的笑意很浓，“听说，他今天也来到这个网球场了，可惜我们来迟了，他先回去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贝尔蒂注视着她浅蓝色的双眸，里面写满了好奇。他斩钉截铁道：“没有！”领略过一丝失望划过她的瞳孔之中，他又非常“贴心”地加了一句：“我劝你不要想着用网球来打动你喜欢的人。”他想说，你会失望的。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夏洛特和贝尔蒂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享受着城市中少有的静谧。

之前路过一家面包店，作为狂热的三明治爱好者，夏洛特顺理成章地买下了各种口味的三明治。贝尔蒂饥肠辘辘地在旁等待着，比起三明治，他更喜欢白面包，可惜对于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奢侈。

被迫看人大吃大喝的他心里也有小情绪，“嘁，还以为你真要请我吃饭。”只见她转过头来，嘴边残留着冰淇淋的水渍。她把另一个密封好了的袋子交给他，“今天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你现在不能抛头露面吧，所以我给你准备好了。”

贝尔蒂闻到了白面包的香味——他没想到夏洛特竟然买了一袋白面包。还有用密封好的、用冰袋护着的抹茶冰淇淋，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谢谢。”夏洛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只要下次记得赔我冰淇淋就好。”

“对了，今天你是在被什么人追吗？”夏洛特的神色中透露出了难得的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我也不知道。”贝尔蒂咬了一口白面包，回想起在u-17的往事，至今还觉得面上无光。“不过就是些新闻媒体罢了。”

夏洛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一定很厉害，小小年纪就有人追着你报道。”

贝尔蒂闻言，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他温声细语的腔调根本入不了夏洛特的耳，她此刻还在咀嚼三明治。

他们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一面看夜空，一面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贝尔蒂说他来自斯图加特，已经从名牌大学毕业了，他的哥哥和他一样会打网球，但球技要高过自己许多。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姐姐。他告诉夏洛特，他偶尔会想起以前比赛时一起训练的队友，那个团队是唯一不介意学历的地方。因为自小智商过人，导致他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

夏洛特一声不吭，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直到贝尔蒂问道：“你呢？”她才恍然大悟似的收起了一脸痴笑。

“我的家人都在英国，”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我觉得太遥远的事讲起来没有意思。所以，我给你讲讲眼前的事吧。”

“你介意我看着你的脸吗？”其实提出这个要求于贝尔蒂是有点难为情的，他觉得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浅蓝色的瞳孔灵动而又清澈。但想到今天自己那么失礼地拉着别人逃跑，他又觉得有些抱歉。

“不会，看着我的眼睛是对我的尊重。你恐怕是太久没有跟人谈心了。”夏洛特说起来，竟觉得有点好笑。

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自己的故事：“我的双亲虽然都在英国，但我是在德国长大的，我的父母把我托付给了定居于慕尼黑的长辈。小时候为了融入当地的生活环境，也曾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我就是这样过了十几年，然后盼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垂下的眼眸突然上挑，望向旁边的喷水池。“我是在u-17选拔赛中看到他的，他的年纪同我差不多大。”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是一见钟情或许很蠢，但当我看到他在球场上恣意挥洒汗水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他不喜欢笑，成熟得像个大人似的。不过，他在比赛中也有很狂妄的一面，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和滴水不露的收集数据的能力，都让我对他的喜欢更加深了几分。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今天……”

“哎呀，我讲得有这么无聊吗？”夏洛特一转头，发现贝尔蒂已经在长凳上昏昏欲睡。他困倦地摇了摇头，“你讲话声音这么轻，跟唱催眠曲一样。”他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呵欠，“刚才，我听得不太认真，抱歉。”

夏洛特笑着站起身来，“嘁，还说要看着我的脸。”她一把拽住了他受伤的手腕——“啊！”随着一声惨叫，瞌睡全醒了。

“你这手……”“没事。”贝尔蒂截住她的话头。“我们聊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夏洛特·米德尔顿。”她伸出了一只手，“今天是我的幸运日。谢谢你，贝尔蒂。”

贝尔蒂木然地伸出一只手去握了握，“你家离这儿远吗？我送你回去吧。”他一面说，一面毫无察觉地拉着她的手走了。

“我看你睡晕了。”她打趣道，顺势把手抽了出来。“回去早点休息吧。”她一直等到他上了出租车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在看到那个人亲自接发球的时候，夏洛特终究将满心的怀疑和不安全转化为了惊喜和动力。她把自己之前写了无数遍的联络方式夹在了他的包里——他竟说她不要再用网球来打动他。也好，对于她而言，网球本就算不上一种乐趣。

比起运动项目，夏洛特的长处更多地体现在舞蹈方面，在贝尔蒂离开学校去集训的日子里，她有时也写些肉麻的情话表白心迹，她确有追求贝尔蒂的想法，但她自己也没想到他俩的初遇会从一个冰淇淋开始。不过对于昨晚的那种情况，她倒觉得他睡着了更好——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还挺怕出洋相的。

她满怀欢喜地摸了摸自己的手，仿佛还留有昨天的余温。

“唉，我倒是把钟意他的想法吐露出来了，但他困成那样，恐怕都没印象了。”夏洛特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与此同时，贝尔蒂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起不来，直到尤尔根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了，他打了个寒颤，瞬间就坐起来了。

贝尔蒂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哥，你别闹了，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说完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敷衍地盖在自己身上。

“我看你不太适合在家休息，回去训练吧。”贝尔蒂从小就喜欢偷瞄自己的哥哥，他此刻也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反正作为兄长，他也管不了自己。

“别端着主将的架子跟我说话，你不累吗？”

“你要么去学校，要么去训练。”尤尔根的确不动声色，但贝尔蒂已经觉察到他的不悦了。

他躺在床上思量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选择不和哥哥作对了。“我去学校，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了。”

确认哥哥离开过后，贝尔蒂立马起床，对自己的网球包一阵翻腾。果然，昨晚那张字条就在包里。

“夏洛特真的会因为一个冰淇淋而穷追不舍吗？”他思考着纸条背后的深意——以往女孩子们的纸条他都没有留意过，唯独这次，他极力地想要补偿这个和自己口味相似的女孩，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同时，贝尔蒂还翻出了另外一个东西，学校舞会的请柬。举办时间在寒假结束后。作为职业选手，他很少参与这些活动，但这并不是说他对它们没兴趣，相反，贝尔蒂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舞伴，因为这将会是他第一次尝试融入大学的社交圈。

他急急忙忙跳下床，手腕不小心撞到了台灯上，又是一次加剧的疼痛，“怎么这么倒霉？”手腕红肿的迹象越发明显，他一边含着因疼痛而流出的眼泪，一边思考冬季舞会的事。

夏洛特·米德尔顿——他蓦地想起昨天的女孩，她把自己的联络方式留下了。可是，听她昨天讲的关于u-17的事，她不是喜欢Q·P吗？

那她会同意吗？贝尔蒂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种揣测：是不是只有让Q·P出面？但是她对我的印象应该也不差啊！我昨天才打翻了人家的冰淇淋，今天就要让人家陪我去舞会？万一她就是故意留下联络方式给我呢？

贝尔蒂想来想去，去麻烦昔日的队友实在难以开口。而且，他心里也是极不情愿的。

“我还是得自己问她一次。”贝尔蒂·博格在这件事上极为谨慎，收敛起在赛场上狂妄的脾性，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夏洛特的电话。

 

2.

  “你答应了？”贝尔蒂握着电话，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听见电话那头的夏洛特语调中带着一丝笑意，她说：“我答应了，大学的冬季舞会，真是令人期待。”其实她本想夸耀一下自己跳舞的技术，但贝尔蒂在谈及这事儿时似乎很沮丧。

他嗫嚅了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太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夏洛特内心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害怕他会改变主意——但是她真的很想正大光明地牵他的手。

见电话另一头没有应答，夏洛特试探地问了一句：“这算不算我又帮了你一个忙？”贝尔蒂“嗯”了一声当做回答。“那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听见这句话，贝尔蒂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觉得，跳舞可以打动一个人吗？”夏洛特觉得自己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下他对跳舞的看法，但他似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

“你今天可以出来吗？”夏洛特偷笑了几秒，“你要还我的冰淇淋吗？”贝尔蒂无奈：“没想到你这么小气。”她辩解道：“我不是为了冰淇淋，我是为了……”为了和你多待一些时间，这句话她暂时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反正今天天气晴好，我们出去吧。”她明知自己是在搪塞，但也不乏几分期许。

贝尔蒂挂了电话，偷偷溜进了洗手间，拿着发胶往自己头发上喷了一通。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昨晚睡觉时他的动作弧度可能太大了，今早起来的时候连领口都是开的。好在来叫他起床的是尤尔根，这副模样可不能暴露在姐姐面前。

贝尔蒂刚洗漱完，就遇见了在门口等着他的哥哥。“你打扮成这样，有约吗？”他点了点头，任由尤尔根的眼神多么凌厉，他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说辞。“我怎么觉得你从昨晚开始怪怪的？”贝尔蒂无言以对，只好靠着墙一动不动，嘴上说着：“我约了人，回来再跟你解释吧。”他说完就跑了，根本没听见那句：“你用的谁的发胶？”

夏洛特远远地就看见了拿着两个甜筒飞奔的身影。贝尔蒂跑得很快，这次，他手上的甜筒完好无损。

“喏，给你。”贝尔蒂舔了舔抹茶口味的甜筒，“这个是香草口味的，店员说女孩子会喜欢。”贝尔蒂的脸微微泛红，他才十五岁，之前为了网球的集训和巡回赛，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交往过，所以选个口味这种小事，倒让他觉得有点窘。他低垂着眼眸望向地面，但夏洛特好像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他想了想，既然她已经答应教他跳舞，那如果她不喜欢这种口味，他一定要再给她买一个。

“哈哈哈哈哈，”贝尔蒂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一激灵。“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还未出口，夏洛特已经开始吮吸着融化的冰淇淋了。

“你刚刚笑什么呢？”直到他们已经在游乐场里逛了许久，贝尔蒂才终于开口问道。不知为何，走在她身边，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无法做对。

夏洛特转过身来，对他微笑道：“你刚才害羞的模样，很可爱。”“胡说，我哪里害羞了？”贝尔蒂表面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内心却有点不安。“你现在也在脸红啊。”夏洛特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盯着他，“贝尔蒂，我可告诉你，跳交际舞是会有肢体接触的。”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你不会没和女孩儿跳过舞吧。”

贝尔蒂的心事终究是被戳穿了，他带着绯红的脸色准备同夏洛特再争辩一番。

但她已然换了个话题。

“好了，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玩，之后我会教你跳舞的。”

 

几日后。

贝尔蒂逐渐觉得，让夏洛特来教他跳舞是个天大的错误。两个人日渐熟络之后，他发现她给自己的初印象仿佛一场骗局。

夏洛特·米德尔顿是个内心极为丰富和开放的人，她热衷于在教学时，肆无忌惮地同他东拉西扯，他们聊天的主题和内容往往都是她一人带动的。而贝尔蒂自幼聪明，哪怕同同龄人讲话也是十分简洁的。他的知识面确实比别人宽广，但论及社交，他可算不上一个高手。哪怕夏洛特问的某些问题，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在出神。”她把曲子按停了，狠狠地踩了踩他的脚，他自然清醒了。

夏洛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贝尔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她顿了顿，说：“要喝的话自己倒。”

“我刚刚……”贝尔蒂本想开口替自己辩解一下，不料夏洛特突然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唇上。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按了音乐的播放键。

“别解释了，你已经跳错太多次了。”她把手指移开后，俏皮地歪了歪头，“看来你对舞蹈也真是一窍不通呢。”贝尔蒂立马联想到自己此前劝她放弃网球的事，心里以为她是在报复自己。

“舞蹈之于我的难度，不逊于网球之于你。”听到这句话，夏洛特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脸庞，今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覆盖了平日里的一抹自傲，反而将他衬托得十分温柔。

贝尔蒂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舞蹈室的地板上，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目光。他心想，既然她没有反应，那自己倒可以好好劝劝她。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他说这话时仿佛有十二分的把握。

“你说，”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你终于……。”

“是Q·P吧？”贝尔蒂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却听到后面传来的另一种声音：“你终于注意到了。”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相望无语。夏洛特的手明显是准备放到贝尔蒂的腰腹处，但当她听见自己喜欢的人提及的另一个名字，突然停下了动作。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我都不认识这个人。至于贝尔蒂你，就是个傻瓜！”夏洛特面带愠色，贝尔蒂心里同样也不轻松。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正努力地整理自己的思绪，不过，面对着夏洛特那双蓝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感情，他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句话被拆分成了几个词。

她同样也注视着他的眼睛，温和且直白地说：“我知道自己喜欢谁，并且我会自己争取，你不必感到负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转过身去，说道：“等一下。”

回头时，她的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清澈的眼眸毫不避讳地望向他，“贝尔蒂，你被女孩表白过吗？”

“没有，但是……”

夏洛特眼里透露出一种满足而充满期盼的光芒，她说话的语调慢了下来：“我很喜欢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很蠢吧。”她开玩笑似的把这种情愫带过了。“和你初遇那天，或许过程不甚愉快，但始终是我的幸运日啊。”她望着他，他没有逃避，而是像初遇那天晚上一样，专注地望着她。她仿佛得到了一种鼓励：“我不在乎冰淇淋和舞会，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眼看着贝尔蒂似乎绷不住了，夏洛特截住了话头。“今天就练到这吧。”

她想过冒然告白的下场，但她更害怕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之后，有朝一日他会和其他女孩谈恋爱。不得不承认，十五岁的年纪，任凭有再大的聪明才智，也很难在感情上保持理智。

“等等，夏洛特，我还没学会呢！”他这句话已经接近嚷嚷了，“你得帮我。毕竟，跳舞和打网球，我选了后者；前者自然是要你来辅导的。”贝尔蒂无视了她眼中困惑的神色，带着一种自傲的神态：“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天呐，真的跟传闻中的贝尔蒂相差无几，那种神情看得她想揍人。但她又记起游乐园那天，他将冰淇淋递给她时的窘迫的模样，又觉得天才和自己没什么区别，于是她也主动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他的四肢似乎比之前灵活多了，前几日一直是僵硬的。她害羞地咬了咬嘴唇，仰起头看着他尽力随着音乐的节奏踏着舞步。

一曲终了。

“完成得不错嘛。”夏洛特笑道，“看来教你跳舞比让我打网球更轻松。不过，”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另一首曲子。“这首曲子节奏更明快，希望你跟得上。”

夏洛特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她曾以为贝尔蒂会逃离，但他的手如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腰。他不会跳舞，所以当两人身体相贴时，他就任由她领着自己旋转。当两个人分开时，他也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后将自己遗漏的动作补上。

或许是因为沉迷于这种幸福，夏洛特自己反倒因粗心大意而撞到了额头。“啊，”她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一个包。她站起来，仍觉得有些头晕。

“今天就到这吧，你进步不小。”她这样告诉他，“我们可以休息几天。”没等到回应，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贝尔蒂一个人留在原地时，还愣愣地想着：她怎么先跑了，究竟是谁对谁有意思啊？

 

从那天之后，贝尔蒂和夏洛特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都不再联系对方。

但是，贝尔蒂却发现自己这几天总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着。他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的脑海里总浮现出前几日的舞步，以及她看着自己时，带着盼望的眼神。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扪心自问，仅凭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就足以让他既心动又害羞。他确信自己对她的好感，可他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能够持续长久的感情，还是一时兴起。

他认真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境况，十五岁的职业选手，除了网球和学业以外，对其他事情的经验都不算丰富。因为年纪轻轻就进了大学的缘故，所以无论和同龄人，抑或是学校同学，都有些难以消除的隔阂。在谈恋爱这方面，他自认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却也没有认真地去同女孩子打过交道……他的思绪最终停留在了那个香草冰激凌上，当夏洛特带着愉悦的微笑把它吃得干干净净时，他才肯确定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口味。

想到这里时，贝尔蒂露出了一个腼腆而害羞的微笑。他把最终结论写在了一张纸上：我喜欢她，但在我确定她的心意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他看到“轻举妄动”，又觉得自己有些浮躁了。于是又写了一张：我喜欢她，我要确定她的心意，也要让自己鼓起勇气。他想了一会儿，又添上一句：告白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男生主动一点吧。

“一见钟情，”他躺在床上喃喃道：“如果两个人都属于一见钟情，是不是就不那么可笑了。”但他还是说不出喜欢一个女孩的具体感受，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盼望冬季舞会。

次日早晨，贝尔蒂也是在哥哥的注视下用了发胶，但尤尔根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罢了。

“你最近很喜欢往外面跑，”面对哥哥的疑惑，贝尔蒂只说，“冬季舞会就要到了，我得抓紧时间学一学如何跳舞。”

“最好别迟到。”哥哥说完就把门关上了，贝尔蒂从小就佩服兄长从不八卦，只干实事的精神。虽然这样的优点在他身上体现得并不明显。

贝尔蒂原本只想来碰碰运气，他心想如果夏洛特连续几天不来，那他也只好自己练习，到了舞会时再相互配合。

不过，当他推开门时，意料之中的场景和人物都在眼前。

“嗨，我还以为你打算放弃参加冬季舞会了。”夏洛特只管眯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冲他笑，她说：“我前段时间吓到你了吧。”贝尔蒂把头低下去，轻轻地咳嗽一声，才挤出一句：“没有。”

“我记得你说你会好好考虑的。”她的眼眸仿佛时时都含着一种天然无害的期盼，他发现自己在她身边果然什么也无法做对。

“我是说过，但我们要先开始练习。”贝尔蒂借着练习的由头把话题岔开了。

虽然同样是配合着音乐，但夏洛特很快觉察到，贝尔蒂一直在走神。但令她感到奇怪又惊喜的是，他的目光偶尔会与她相对，而且他对此并不掩饰。

“你又在走神了！”她踩了踩他的脚，佯装咬牙切齿地说道。话虽属实，但她真希望他能够一直看着自己。

“如果很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她这样说着，又补充一句：“等我换身衣服，跳舞给你看吧。”

夏洛特换了一套黑色的舞蹈服，她跳现代舞时的每个动作都透露出干净利落的风格，却又不失柔美的缓冲。他看着她飞扬的金色短发，也感受到她对全身力量娴熟的控制能力。碰到需要旋转的部分，她的身体曲线会随着音乐的节奏自如地进行变换。

贝尔蒂看得入神，直到音乐停下也没觉察，只有双手条件反射般地鼓起掌来。

“啊，你脸红了！我都不知道我跳得这么好！”夏洛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向他凑近了，贝尔蒂连忙别过脸去，口头回应道：“我以为你只会跳传统的交际舞。”他的目光每每躲闪，夏洛特脸上得意的微笑便加深一分。

贝尔蒂从未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如今面对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仿佛生成了一种期待。不过，当他偷偷瞄到她眼底那种得意的笑容时，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原本这些话应当由男生来说吧。可如今男女互换的立场却让他陷入被动。

说到底，贝尔蒂对于这位可能成为自己初恋的女生，仍旧欠缺了解。

虽说他的沉默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夏洛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薅了薅他的头发，淡淡地补充道：“我答应你去舞会，唯一的目的就是追求你，我也愿意等你的答案，但是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她想了想，露出一个俏皮而温暖的微笑，说：“毕竟这关系到你的初恋嘛。”

贝尔蒂听了最后一句话极为不爽，他抬起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只是我的初恋吗？”他尽力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反而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蓝色的双眸戏谑而温柔地看向他。

“你吃醋了？”她面带笑容，用指尖第一次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脸，他没有躲开。“我一时嘴快，是我们两人的初恋。”

经过那么多天的练习，贝尔蒂渐渐熟悉了每个舞步和音乐的节奏，不过有时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与舞会毫无干系的事，当他时不时地走神时，夏洛特已经不会再有任何言语，只是继续将这种踩自己舞伴的脚的坏习惯保持着。偶尔踩得太重，她发现他也有些受不住，于是有些时候也就敷衍地跺一下脚。

夏洛特喜欢他把手放在自己腰上，也喜欢自己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每一次的接触，都让她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够吸引他。

贝尔蒂从前跳舞，总会在旋转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看地面，但他不敢在夏洛特面前表现出这种习惯。他担心一旦低下头，就会让对方看出自己思绪的重心其实根本已经发生了转移。

他如今喜欢在夜里胡思乱想，大多是围绕着一个问题:我究竟该怎么答复她才好呢？他总觉得既然是两个人的初恋，就应当有仪式感。但，十五岁的他确实对恋爱之事一窍不通。

折腾一晚上，他只写下了一张便条：周末，约她出来。他的眼前浮现出那张时而可爱，时而俏皮的脸庞。又补了一句：见面后必做的事，给她买冰淇淋。

 

3.

 月末的两天，贝尔蒂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你是不是应该跟他好好谈谈了？”当伊娜姐姐用一本正经的神色跟尤尔根表达自己对贝尔蒂的担心时，后者正一脸冷静地翻看哲学方面的书。

尤尔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然有他的烦恼。”

伊娜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五岁从大学毕业的弟弟，一般人也理解不了。”而后她又看了一眼尤尔根，“你也是我所理解不了的。”

此时，贝尔蒂昏昏沉沉地从楼上下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过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伊娜看了看一旁无动于衷的尤尔根，终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了解一下弟弟的动向。

贝尔蒂闻言一怔，摆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对姐姐说：“我这段时间练习舞蹈太累了，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下次再说吧。”而后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两人被关门声震得一惊。伊娜疑惑道：“明明热衷于打网球的人，怎么突然对舞蹈感兴趣了？你知道吗？”

“他或许是在为冬季舞会做准备吧。”

“可他根本不会跳舞啊……”伊娜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了一句：“他该不会拿签约的钱去找了舞蹈老师吧。”

“别担心了，他自己能处理好的。”尤尔根倒是从未揣测到这种方面，听闻伊娜这句话，他甚至有一丝想笑的念头。平日里，他自己也不愿意干涉弟弟的私人空间，但同他说话的是长姐，他也不好表明态度。

 

贝尔蒂躺在床上，心中不断回想昨夜的那通电话——

他暗自想着，夏洛特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权衡了多久才能作出要答复的决定，自然对所谓的仪式感也一无所知。他现在翻看着自己之前满心欢喜地写满了的纸张，突然觉得心中的不确定卷土重来了。

他看到自己一遍遍地为喜欢一个人找各种理由，甚至写出了一些所谓的承诺，仅仅是那句“我喜欢她”就写了许多遍——他现在越发确定自己的心意，对她的不满也并非针对她个人，他只觉得她昨晚的态度令自己不快。

“这周末不行，”她说，“有什么事不能在平时说吗？”

他原本想说出自己的答复，但是又觉得在别人推脱后这样说很没面子。于是硬生生地把下一句话改成了：“你知道两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两天后？十二月三十号。是什么日子？我不知道。”不得不承认，她的直白和坦率有时候很伤人。

等贝尔蒂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为了追我连网球都学了，”他想起第一次在网球场看她打网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是当他翻了个身，又开始自言自语地吐槽：“好话说了那么多，结果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他把身体舒展开，仰面躺在床上。“原来我这么容易就上当了，还好没当面承认她是我的初恋。”他想安心睡个觉，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这段时间练习跳舞时候的画面。

“一见钟情，”他细细地品味着这个词，“两个傻瓜。”

“我可以进来吗？”伊娜姐姐的声音让贝尔蒂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立马去洗了个脸。决心要在姐姐面前振作起来。

但是在家的时光不比比赛或训练，在姐姐面前，贝尔蒂不由自主地褪去了自己强大而精干的外表，变回了活泼而幼稚的自己。

至于伊娜，她大概怎么也没料到弟弟会在开门的一瞬间拥抱自己，但她还像他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摸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这个给你。”伊娜收敛了自己担忧的神色，从衣服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她温和地对弟弟说：“郁闷的时候，要吃甜食缓和一下。”

贝尔蒂把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听着她说话。

“今年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贝尔蒂不语，看着伊娜的脸上满是无奈的笑意。她说：“好几年没陪你过生日了，印象中你喜欢的东西，我好像也只记得棒棒糖了。”

“棒棒糖挺好的。”贝尔蒂说着又舔了一下手里的糖，像小孩子撒娇似的对姐姐说：“如果有冰淇淋就更好了。”

“这么冷的天气，你居然想要冰淇淋。”伊娜吃惊地望着弟弟，这还是旁人眼中少年老成的贝尔蒂吗？

不过，看着弟弟认真的模样，伊娜还是决定满足他的愿望。

“姐姐，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贝尔蒂挽着伊娜的手臂，把自己和夏洛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伊娜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叙述，但她关心的不是他俩进展如何，而是弟弟为了这种情愫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从前除了网球和学业以外，他对任何事几乎都欠缺一些热情。她相信弟弟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也从没想过反对。

“那你这段时间都是同那个女孩一起练习跳舞吗？”伊娜的嘴角微微上扬。

贝尔蒂感到不好意思，急匆匆地打断道：“姐，你别笑我。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要不是因为我现在当局者迷，我也不会跟你说。”

伊娜对弟弟的本性心知肚明，他一旦遇见尴尬的事便会变得扭扭捏捏的。她想，自己是该跟尤尔根学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克制的笑意，“至于仪式感，我倒是有些建议……”

 

12月30日。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一天了。”夏洛特·米德尔顿裹着厚重的大衣，站在冬日的雪地里。她并不觉得冷，只是内心默念着：他一定会来。但她觉得这样许愿是无益的，于是她把内心所想换了种言辞——你一定要来。

贝尔蒂看着窗外的飘雪越来越大，他紧紧地握着手机，脑海里想着伊娜给的建议。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头脑发热了。

“你怎么了？”尤尔根很少见地开口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

伊娜在一旁说道：“尤尔根，对于不可名状的烦恼呢，我们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我觉得你们俩今天都很奇怪。”尤尔根一边喝着汤，一边说着；“”他盯着窗外的雪看个不停；而你居然买冰淇淋蛋糕。”

伊娜笑而不语。

随着手机的一声震动，贝尔蒂的镇定自若瞬间瓦解。他飞快地看完短信，一心只想着出门去。

“快点，把蛋糕切了。”他几乎是在嚷嚷了。伊娜把刀递给他，他只在上面切了一刀，就把刀交给了哥哥，“我已经吃过了，剩下的都给你们了，”贝尔蒂说着将自己指尖上的奶油舔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当他穿着那身单薄的衣服走在街上时，冷空气从头到脚地将他洗涤了一番。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竟然将温暖的大衣收进了衣柜里。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她，金色的短发正好扫过她的肩膀，她正凝视着一颗树出神。她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时要水润很多，因为偶尔有雪水落入。

贝尔蒂轻轻地从后面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她一开口，之前矜持而温存的眼神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满眼的欣喜和热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贝尔蒂也学着她之前的模样，狠狠地薅了一次她的金发。

“干嘛今天叫我出来？”他明知故问。

她专注地望着他，流露出害羞的神色：“因为一年就只有一次，很想为你庆祝。”她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生日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这么怔在原地，看着她掸去自己衣服上的雪花。她走到树下冲他招手，一面又冲他喊着：“贝尔蒂，我喜欢你，和真实的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我的喜欢又加深了几层。我喜欢你跳舞的时候笨拙的样子，在我看来比球场上的你更具魅力。我喜欢你吃醋的模样，喜欢你薅我的头发，喜欢你的手在我腰间丝毫不敢乱动的时刻……总而言之，我喜欢一切与你相关的事情。”她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好好考虑。”

“夏洛特，”他叫着她的名字，缓缓向她走去。

同他相处时，她永远是这样明媚而积极，大胆而直率。所以当他用双臂环绕在她的腰间，嗅着从她发丝中散发出的香气时，她没有丝毫胆怯。而是直接让自己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更能从容地感受他的下巴抵在自己额头上那种快意。

她笑意盈盈地用手指抚摸他的眉毛：“贝尔蒂，别反悔。”

从他的怀抱中抽身出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告诉你吧，我周末只是回家去取这些东西了。”她从衣服里取出一大叠封装完整的信件。

“我从职业巡回赛就开始关注你了，这两年给你写了不少东西。但是，我总觉得跟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才是最珍贵的。”她的口吻颇为得意：“我们相遇之后，我每天都给你写一封信。加上之前写的，现在通通都给你了。”说到这里，夏洛特撇了撇嘴，用绵软的腔调说道：“说来惭愧，我本来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喜欢你应该是我坚持过最长时间的事了吧。”

贝尔蒂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本着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软弱的念头，他沉默良久，说了一句：“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疯狂的粉丝。”他把自己逗笑了。

雪已经渐渐趋于停止，贝尔蒂和夏洛特十指紧扣地四处漫步。

“告诉我你的愿望吧，”她说，“说不定我可以实现呢？”

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实现！贝尔蒂的内心仿佛在嘶吼，可他依旧面不改色——伊娜说过，在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仪式感之前，不要向她提起这些事。

夏洛特也陷入了初恋的美好之中，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男朋友的脸，体贴地说：“不想说就不说吧，干嘛这么严肃？”

贝尔蒂毕竟从未谈过恋爱，被喜欢的人这样“误会”，他心里倒还挺爽的。

“咦，那是……”贝尔蒂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那家亮着灯的店铺，突然灵光一闪。

“跟我来！”

夏洛特跟着小跑了一段路，最后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家甜品店。

“请给我两个香草口味的冰淇淋。”这次轮到贝尔蒂露出那种满足的笑意了，夏洛特原先以为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很少露出笑容的人，没料到他的要求和笑点都这么低。

“喏，给你。”贝尔蒂此刻拿出自己在球场上那种酷酷的劲儿，“我以后会经常给你买冰淇淋的。”

“既然是给我的，我要蓝莓口味的。”

“啊……你上次不是挺喜欢香草的吗？”

“因为你偷偷去买，我也没得选啊。”

……

 

4.

“贝尔蒂，今天不是舞会的日子吗？你准备好了吗？”

被敲门声吵醒的贝尔蒂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现在不是还早吗……”随着贝尔蒂起床时的一声喊叫，博格家首次迎来了鸡飞狗跳的一天。

尤尔根依旧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一个，他甚至已经完成了今日的体能训练。见到贝尔蒂披一件浴袍在客厅窜进窜出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回去把衣服穿好。”

贝尔蒂：“我准备洗澡。”看到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尤尔根差点将那句“洗澡脱衣服干嘛”给说了出来。他姑且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却觉得这小子生活中还是一样不好管。

“让他折腾吧，”伊娜说道，“今天，对于他可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呢。”

贝尔蒂在衣柜里翻找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西服——这种场合穿便装完全不合适，可现在要说有什么办法的话，只能去找哥哥借了——他竟在这种事情上纠结起来。

此时，楼下的气氛也很奇怪，伊娜忍着弟弟疑惑的目光一言不发，倔强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但她觉得今日的吐司就是难以下咽。

贝尔蒂这小子，她心里想着，谈个恋爱就变得这么浮躁了，究竟能不能行啊？

伊娜一抬头，便对上弟弟严肃的目光。后者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我实在忍不住了。”伊娜嚼着面包，含混不清地说。

尤尔根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仍旧不动声色。伊娜虽然知道尤尔根不会干涉贝尔蒂的私人空间，但她还是觉得他这态度过于冷淡了。

“他倒是没跟我提起过。”

“你反正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伊娜觉得这顿早餐至此才算有点味道。“你有时间别光研究哲学，也要好好了解弟弟啊。”

尤尔根还打算和姐姐争论一番，不过伊娜识趣地避开了。接着就听见贝尔蒂穿着一身常服飞奔下楼，乖巧地坐在了兄长身旁。

“哥，把你的西服借给我穿穿吧，上次巡回赛和u-17抽签的时间相撞，全队就我和施耐德没有那套衣服。”

尤尔根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楼去了。

贝尔蒂知道，每次哥哥一言不发的时候，恰恰证明他准备直接行动。

哥哥的西服果然被保持得很好，但于贝尔蒂而言不太合身……试穿过后就是无言的失落，他还从没有穿过真正得体的西装呢。

 

“其实，你的帅气不需要西服衬托。”这就是夏洛特听到男朋友的抱怨后的反应，“给成年人留点面子吧。”

贝尔蒂舔了舔嘴唇，声音里略带一丝委屈：“可是男生都会穿西服的，你男朋友怎么能比别人差呢？”

“……其实我不喜欢跟别人一样的东西。”

夏洛特在幽静清凉的泉水边扔着小石子，贝尔蒂就倚靠在旁边的长凳上注视着她的背影。

“这个舞会真的很重要吗？”夏洛特突然问道。

贝尔蒂下意识地摇摇头，“只是去凑个热闹罢了。”他看出她脸上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仿佛恍然大悟般说道：“你根本不想去？”

“我以前也从来不跳交际舞的，”她说，“为了追你，特地学的。”

贝尔蒂望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他就怔怔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思考良久，才吐出一句：“我真想把你带回家。”

“啊，不要，我听说你哥哥真的是一个很严格的人。”

贝尔蒂一时语塞。

“我总想着要给女朋友足够的仪式感和安全感，因为我以为女孩很需要这些，但是你……”

“我也需要啊，只不过我的期望值很低，所以任何细节都能成为让我感动的东西。”夏洛特云淡风轻地说，“我对很多事都无所谓，除了你。”她说，带着一个顽皮的笑。“毕竟是耗费一番精神才追到手的初恋男友。”

“对了，既然都不想去跳舞，我们就换一个地方约会吧。”夏洛特凑近贝尔蒂的耳畔，用轻柔的声线叫了一句：“亲爱的。”

贝尔蒂不知道谈个恋爱怎么还谈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事后回忆起来却挺享受。

 

原本应该身处喧嚣的会场的两人，此刻卸掉了一身烦恼，无忧无虑地躺在游乐场的草坪上。

夏洛特把头枕在男朋友的身体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久久不动。直到有只虫子飞到了贝尔蒂的身上，他不得不动一下——他原本是想灭虫，最后却把自己女友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

“亲……夏洛特，我刚刚是为了打虫子。”他轻声说，还是不太习惯亲昵的用语。

夏洛特微微蹙眉，困意全无。“走！带你去看好玩的。”

贝尔蒂似乎从未见过市内的音乐喷泉，看着他颇为专注地欣赏七彩的灯光及喷水柱变换组合方式的模样，夏洛特心满意足地牵过他的左手，把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开始配合着音乐的节奏踏出步伐。

贝尔蒂条件反射似的搂住了她的腰，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讲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交际舞呢。”

“谁说交际舞非要在会场才能跳呢？”她说：“你又走神。”踩了一下他的脚，眼里的笑意愈发浓烈。

“你再踩的话，这脚可能真的废了。”“没事，那就踩另一只脚。”

对于夏洛特来说，这样真实而深刻的贝尔蒂·博格甚至从来不曾存在于她的想象中。她从前只知道他是个小小年纪就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天才，在她印象中，他很少笑，明明是同自己相仿的年纪，内心却藏满了心事。偏偏他打网球厉害，过早踏入了职业选手的行列。他的笑容在她心里是弥足珍贵的，因为太少了。

而现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他的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这就够了——这就是她的愿望。

“贝尔蒂，我始终觉得遗憾，当时来晚了，没有给你庆祝生日，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这话说得平平淡淡的，但她话锋一转，提起了今年的事。“放心，有我在，今年一定给你操持得漂漂亮亮的。”

他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转而用双臂环绕着她。他选择了一处有阴影的方遮住了彼此的脸，而后便是唇齿间的缠斗。

贝尔蒂的慌乱在此时一览无遗。他开始只不过轻轻地啄她的嘴唇，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不情愿。他觉得她的反应很冷淡，正准备将两人的嘴唇剥离开，但她的回应恰恰是来得巧妙而热烈。她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他的嘴唇，直到她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你被我咬伤了。”

贝尔蒂没接她的话，反倒说：“我的愿望也实现了。”

他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日记本，里面夹了很多张便条。

“你的信，我看完了。”他说，“有些话，我一时说不出口，但是我近来所有的情绪都被诚实地记录下来了，你要是有空的话……”他还未说完，便看见夏洛特在念那张“我喜欢她，……”“你别念出来啊！”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写了好几个版本呢。”

夏洛特：“我会好好珍藏的。”

“你哭了。”“我才没有！”她擦干眼泪，径直往前走。

“你饿了吗？”贝尔蒂在后面喊道，“我们去吃饭吧。”

“比起吃饭，我更想吃冰淇淋。”

“知道了，这次给你买蓝莓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