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粥舟咕

NPOT高中生/外国队only
扩列⭕️亲友⭕️

Reunion(德国队群像)

写在前面:这次是应小伙伴们的要求写了一篇不伦不类的德国队群像,但我写的时候觉得某些台词挺好玩的。

因为我还是很磕俾塞,所以关于他们的篇幅比较多。但是从文章来看,我对阿斯图里特的偏爱也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在考虑专门为他俩写一篇bg)关于文中的cp线,我本来就不愿意把它规定得死板,博格x塞弗里德我也写得很开心。

写群像最难的是对于人物性格的把握和塑造,千人千面,我的某些设定或许让人感到违和,但是我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理解,我喜欢反差萌,也不否认ooc的存在。

家庭、友谊、爱情,不分高低,我认为所有的情感都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这篇文的诞生是将感情线本身穿插到底的。

祝食用愉快。

1.

  某日,米海尔•俾斯麦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旁嚼着三明治。原本难得的一个休息日,却因为没有关掉闹钟而泡汤了。

  “谁起得这么早?”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手机,点进消息之前还不忘吐槽一句:“这也太敬业了吧!”说完,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诶,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德国队……”他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群聊,喃喃自语,“哼,瞒着我聊了这么多!”他心中略有些不满。

  不过,好奇心驱使他将前面的消息全都抛开,第一个点进了那个静默了许久的群聊——

  他瞬间就后悔了。如果说满屏的“米海尔”、“俾斯麦”让他有些尴尬,而博格连名带姓的称呼他:“米海尔•俾斯麦!”就让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思考:我犯了什么错吗?然后转念一想,如果我有错,教练会惩罚我,而不是让博格来教训我……等等,他该不会是知道我那时在选手村说他揍人的事吧……俾斯麦想了一会儿,自我安慰道:“那又不是什么大事。”

  镇定下来的他随意地点了一条语音,也不关心发语音的人是谁。

  “米海尔•俾斯麦!”这是博格的声音,他颇为肯定自己的判断。接着对方就是一句:“你最好马上跟我哥联系。”“哈?”俾斯麦突然有一种被捉弄的感受——结果贝尔蒂接着讲道:“听好,我没跟你开玩笑!”为了这句话,俾斯麦决定直接从第一条消息开始往下梳理。

  “米海尔怎么了?”午夜时分,塞弗里德问了一个全队人都在揣测的问题。

“他好像玩嗨了。”Q•P颇有些无奈地说,“明天让他自己听听!”塞弗里德颇为不耐地说——“大晚上吵我睡觉就为了说自己为情所困?”俾斯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Q•P的本意是想平息事态,但所有被吵醒的人都不依不饶。施耐德一边啃着汉堡包一边回复道:“俾斯麦的情况不是为情所困,他只是以抱怨为由来炫耀自己有女朋友。”

  “女朋友之类的,减肥之后肯定会拥有的。”贝尔蒂隔空安慰道。

  “意思就是你也有?”塞弗里德一开始的语气很冲,后来变成了:“这能是身材的原因吗?我第一个不服!”贝尔蒂感到一种压力,“主要还是看性格。”他觉得自己兜不住了。

  “嘁,看样子要打起来了。”俾斯麦幸灾乐祸地笑着,任他们互相伤害。忽而他转念一想,还是先给博格回个电话。

  “昨天晚上,大家都没睡好觉。”博格的声音和从前一样,低沉而有气魄。俾斯麦原本打算道歉,但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对此,博格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你看上去好像断片了。”他的语气同以前不一样了,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活力。“你觉得你还需要昨晚的记忆吗?你说的话,贝尔蒂都给你录下来了。”博格补充一句,“好像还不只他一个人这样做了。”

  “博……博格,你听我说……”俾斯麦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件丢脸的事,但他仍然期盼能挽回些颜面。

  “抱歉,我现在在忙。”博格的回答在俾斯麦意料之中,正当他以为对方要挂断电话时,博格却罕见地说了一句:“你现在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心态。”

  俾斯麦顾不上说再见,因为对方已然挂了电话。他意识到自己必定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但是,向谁求证呢?后面的语音里基本见不到Q•P的发言,而他在两个初中生的聊天中寻找蛛丝马迹。弗兰肯斯坦纳和塞弗里德似乎掌握了最重要的线索,但他们俩更关心的是另一个话题:约会。俾斯麦不解,两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居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输出“约会的建议”——而贝尔蒂显然成了他俩最忠实的听众。

  他纤长的手指不断地滑向屏幕上方,却始终找不到自己说的话。在引出了一场不自知的风波后,他本就有些心虚。放弃了从头解释的念头之后,他主动给弗兰肯斯坦纳打电话,他总觉得细心的弗兰肯比大大咧咧的塞弗要靠谱些。

  “呃,我想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弗兰肯耐心地听完了俾斯麦的叙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给塞弗打电话呢?昨晚你可是指名道姓地说要帮他追女孩呢。”俾斯麦感觉到弗兰肯在偷笑,他有些尴尬地硬着头皮辩解道:“我已经没印象了。”我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对塞弗里德?他这样想着,无法抗拒内心的不安。“那么,我……还有没有说过其他……玩笑话?”

  “那我不知道,”弗兰肯不假思索地回答,“据塞弗透露是有的……总之,你如果想了解这件事的话,我想你应该先找塞弗,他昨晚可是陪了你一晚上。”善解人意的弗兰肯在挂掉电话前,非常贴心地补充一句:“他应该还在睡觉吧,你别急。”

  俾斯麦放下电话,内心倒也觉得平静了不少。他一直觉得,塞弗里德虽然偶尔有些幼稚和任性的举动,可是在情感上,他始终能够和自己站在一边。虽说俾斯麦自己也不知道这份自信的来源和意义,但他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只是倚靠在沙发上,左手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右手拿着手机,把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队内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穿衣服和洗漱。他习惯在早上起床时先洗澡,然后披着浴袍吃早餐,而现在浴袍已经松散,露出他引以为傲的胸肌和腹肌。他摸着脖子上凸起的锁骨,脸上浮现出得意而玩味的表情。

  “天呐,米海尔,赶紧把你的衣服穿好!”他听见楼上传来哥哥的声音,颇为不耐地顶了一句:“又没有人看见。”

  “你忘了你今天要约会吗?”“约会?”他一下来了精神,“跟谁?”“我也不了解。你昨晚说的话,我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听出来。”

  不能再等了!这是俾斯麦的第一个念头,他抓起散落的浴袍,急急忙忙地冲回了自己的卧室,一边漱口,一边拨通了塞弗里德的电话。

  “米海尔,你说吧。”塞弗里德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倦意,他懒洋洋地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有些呆滞的状态之中。听完米海尔的叙述,他也变得清醒了许多。“你能不能不要在嘴里含着泡沫的时候说话!”聪明如俾斯麦,怎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愠怒。他只能示弱:“塞,这对我很重要,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塞弗里德也听出他语气中的紧张,于是他反问道:“你想知道哪个部分?”

  现在轮到俾斯麦懵圈了。“哪个部分?”他喃喃地说,“有几个部分?”他问,然后又改变了自己的说法。“你把所有的部分都告诉我。”塞弗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急迫,他对此的回答是:“两个小时以后,我们找个地点喝杯下午茶吧。”

  俾斯麦:“好!”

  塞弗里德走到自家的庭园中去,对着独自赏花的阿斯图里特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当他走近时,他自然地蹲了下去。

  “哈,你猜的真准。”他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她的脸上升起两抹红晕。“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他吗?”她仿佛追忆到了童年的时光,笑意愈发深沉。塞弗里德气鼓鼓地撅起了嘴,“米海尔这个家伙,”他原本是想数落他一顿,不过阿斯图里特不喜欢这样。“他就是太爱玩了。”他最终只能这样轻飘飘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阿斯图里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塞弗里德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他赶紧换个话题,“你确定你不去吗?”“我不必去,米海尔自己会处理好的。”她说这话时仍旧是笑着,想起他一个人虔诚地相信必定会实现的愿望——她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她更愿意把这种机会留给他的未来。

  “你看上去很困,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塞弗贴心地问道,阿斯图里特打了个哈欠,他试图轮椅推进客厅。“不用,”阳光照在她的双颊上,她的面容又一次显现出那种俏皮而害羞的笑意。“塞,我想晒晒太阳。”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反倒能让男孩子脸红——塞弗里德知道自己出糗了,阿斯图里特带着一种本能的善良宽慰道:“米海尔见我的时候,总是脸红。”说完她自己也笑了。

  “那真的很糟糕!”塞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怎么能够和米海尔相比?“我从来没有关注过在观众席上的女孩子!”他佯装成生气的样子,辩解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明确的目标——让我猜猜,是艾伯哈汀吗?”

  “俾斯麦告诉你了?”

  “女人的直觉。”塞弗里德总算知道了阿斯图里特的优势所在,她总能以超甜的笑容和轻松的语气化解尴尬的局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阿斯图里特的一番话让塞弗里德认真地考虑起了自己的境况,突然就后悔提起这个下午茶之约了。但他心中清楚,即使俾斯麦不来叨扰,他昨晚也无法鼓起勇气去了解艾伯哈汀的想法。这种时候他往往是败给了自己的犹豫不决。他准备了很多种表达感情的方式,然而总是带着些不确定性。即使已经暗恋了她三个月,也从别人那里探听了一些她的爱好,可真正要实践的话,他感到自己的言语还是薄弱。

  俾斯麦就是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他的,塞弗里德原本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他显然低估了俾斯麦搅局的能力。  

  而今,表白未遂的塞弗里德心中很不痛快,俾斯麦刚坐下就看见他嘟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塞,别生气。”俾斯麦摸了摸塞弗里德放在桌上的手,塞弗里德缩手的速度很快,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他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一下俾斯麦的手背。“米海尔,你这是什么态度?一来就想散发你的人格魅力吗?”他理直气壮地翻了个白眼,俾斯麦装作没看见。

  “你昨天说你要跟阿斯图里特分手。”塞弗里德手里端着咖啡,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任何疑惑。

  看着俾斯麦翻查聊天记录的样子,塞弗里德无奈地说:“你半夜打电话跟她说的。”“你怎么知道的?”“她在我家!”对话已经发展到了俾斯麦无法理解的范畴。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了,塞弗里德放下了咖啡杯,舔了舔嘴唇上的咖啡沫,“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终究学不会俾斯麦那种游刃有余的社交态度,“昨天你突然在群里说你获得了一段新的恋情……”塞弗将昨晚的内容大致讲了一遍,俾斯麦眉头紧皱,拼命回忆自己昨晚的行径。”

  最后他双手一摊,“或许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脸红了,脸上浮现出做错事的心虚。

  “那么,阿斯图里特怎么想的?”他现在满心愧疚,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恍惚了。“她会不会怪我?”对于米海尔来说,他所见过的任何漂亮的女孩都无法和阿斯图里特相比,想起不愿面对的那三年,只有她一直以宽容而热忱的心对待自己。

  “你怎么回事!愧疚对于改变可没什么帮助。”塞弗里德差点惊叫起来,“你昨天的行为可不止这样。除了午夜过后把大家吵醒,你还破坏了我的大计!”俾斯麦怔怔地看着愤怒得即将拍桌而起的塞弗,慌忙问道:“你别激动,什么大计?”

  “米海尔!”塞弗压低了声音,怒气不减反增。“你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准备表白。”你只关心自己。塞弗里德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他知道这并非米海尔的本性,他对他的信赖从那个雪天就开始累加了,他不会为这种事情否定他,但他仍旧对此颇为不满,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缺乏底气的事实。

  俾斯麦突然看到了破冰的可能——

  “我要去见阿斯图里特。”他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极为诚恳地说,“我想和她好好谈谈。”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塞弗,对方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他灵机一动,微笑道:“至于你追求艾伯哈汀的事,我或许有办法……”又有可能没办法,正当他琢磨着这句未出口的话,塞弗已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他大概也看出了米海尔还在纠结,于是他开口道:“我先回家了,你看着办吧。”俾斯麦的脚步声很快便从后方传来了。

2.

  同为职业选手,踌躇满志的俾斯麦很少想到他昔日的队友。若不是听见施耐德和贝尔蒂的声音,他几乎不会忆起他们的模样。而博格如今与其说是队友,不如说是对手。但俾斯麦在他的领导下还是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增加了每日的运动量。

  当身处慕尼黑的俾斯麦和塞弗正在为恋爱的事讨论不休,德国队的另一对双打正在斯图加特接受严厉的苛责。他们在大赛当中的表现已经足够让赞助商失望了。

  “我好像在花钱投资废品,并指望它们能够变废为宝。”赞助商发了一顿牢骚,“我需要有竞争力的选手!”

  贝尔蒂和施耐德并排走在走廊上,施耐德的体格几乎已经挡了两个人的道。

  “我……”施耐德有些尴尬地开口,“我真的应该减减肥了。”

  “嗯,可我们现在没时间。”贝尔蒂平淡地回复道,施耐德背着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抱歉……”

“你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输掉比赛了,被批评也不至于这么消沉吧。”贝尔蒂转过头,表面上笑着拿施耐德逗趣,内心却也意识到了他们近期一路下滑的表现力和竞争力已经引起了多数人的不满。他偷偷地瞟了一眼施耐德,尽管他看上去充满活力,但是肥胖总归是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施耐德圆鼓鼓的肚子,“要加油啊!搭档!”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身材不是谈恋爱的关键,但是有没有身材却很关键。”

  其实贝尔蒂说的没错,施耐德是个相当热心的人,并且有着极为正经的爱好。但他曾表白过的女生,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他。

  坦库玛鲁•施耐德的桃花运皆因为肥胖而过早地夭折了。诚然,也不是没有女生考虑过,但当他明确自己不愿减肥的念头时,对方主动和他断了联系。

  “我或许会成为德国队最后一个脱单的人。”施耐德总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来回答群聊内关于恋爱的话题,好在他确实算得上心宽体胖,对于偶有的一两句玩笑话也能够适应。

  施耐德知道贝尔蒂的一些事迹,诸如他在校园里的绯闻。说来也怪,这些事情贝尔蒂宁可告诉施耐德,也不愿向家里人说明。他甚至有些提防自己的哥哥,他知道尤尔根对自己谈恋爱的一贯反应就是:不要过于浮躁。

  从前在队内,贝尔蒂只能在众人面前保持沉默,以免扫了哥哥的威信,尽管他自己老大不乐意,有几次他甚至翻了白眼——当然这要在尤尔根背对着他的情况下。

  贝尔蒂羡慕自己的哥哥,尤其是当他转为职业选手后收到的礼物。他内心也清楚,职业单打和双打在网球运动中是有极大分别的,如今大众常常提起的职业选手博格,都是指尤尔根。他有时也想,如果哥哥没有进入职业选手的行列,他的名字或许更加不值一提。每当这时,他心里不服输的傲气又会积聚起来,他想用单打的方式战胜哥哥,但这对于目前的他而言不是最紧要的。

  贝尔蒂谢绝了施耐德的午饭邀约,提前到教室来辅导后辈们的作业。他实在搞不懂,自己明明已经毕业了,还要同其他学校交流。据说是母校新增的一个项目。果然,名气越高,名堂越多。

  “你又在走神!”贝尔蒂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直到身旁的女生用力把铅笔折断,他才回过神来。

  “啊,抱歉!”他的态度带有一丝漫不经心的敷衍。“今天就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想教。”女生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等等,”贝尔蒂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没让你离开,你准备的材料呢?”贝尔蒂敲了敲桌子,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要检查一下。”

  “刚才给你的时候你没看吗?”女生不耐烦地坐了下来。“喏,你快点。”

  如果是普通的学生,对于辅导自己作业的人应当有起码的尊重。但索菲娅不同于那些人。她和贝尔蒂一样是小小年纪就被名校发掘的人才,只不过两人的方向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索菲娅对理科相关的知识一窍不通,夸张点说,她是一个连买菜都会算错帐的迷糊少女。在遇见贝尔蒂之前,她吸收理科知识的时间全部被占据了。

  索菲娅看出贝尔蒂心不在焉,贝尔蒂也对索菲娅的张扬随性没有好印象。交流了半个月后,两个人还是对彼此没什么好感。校方让贝尔蒂来辅导索菲娅时,只考虑到他们是年龄相近的两个人,但他们的观念南辕北辙。

  “这道题,重新做一遍。”贝尔蒂淡淡地说。“不会做。”索菲娅模仿着他的口吻回答道。“不会做?你明天就要把这个当作例题交上去了,我真是……”贝尔蒂的神色中全是无奈,索菲娅只顾着看她的手机。

  “我看你也不想学。”贝尔蒂冷冷地说,“你真的想在大家面前出丑吗?”

  索菲娅抬起视线,盯着贝尔蒂愠怒的脸色,突然就服了软。“贝贝,要不,你帮我搞定那些错误的地方吧。”她自己也知道错的离谱,于是连称呼都变了,听得贝尔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贝尔蒂还未发作,变脸大师索菲娅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她由衷地说,“虽然平时面容冷峻,但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我出丑,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你这是弄虚作假!”贝尔蒂斥责道。索菲娅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涨红了脸,用手猛击了一下贝尔蒂的膝盖。

  “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她仿佛将自己的错误全当作了对方的责任。“谁让你辅导作业时走神?”

  起初贝尔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衡量了半天,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管对方表现得有多惊诧,他始终在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想逃了吗?”索菲娅讥笑道,贝尔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默认。“我不擅长教别人。”毕竟,他自己都是个被教育的对象。他背起自己的网球包,无视了她所说的挑衅的言语。

  虽说贝尔蒂在球场上对数据的变化异常敏感,但在生活中,他依旧拥有绝大多数青少年的毛病:执拗而自傲。他直截了当地离开了那所学校,和母校的校方争论了一番以后,终止了自己的志愿者生活,提前给自己放了个假。

  “你回来了?”尤尔根看到自家弟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满脸惊诧。

  “你也回来了?”贝尔蒂回问道,两人相视一笑。贝尔蒂抛却了下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对尤尔根始终还是信赖和崇拜居多。

  “我不赞同你这种没有责任心的做法。”在听完贝尔蒂的描述之后,博格如是说道。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贝尔蒂安静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他现在丝毫反驳的兴致都没有。他轻轻地搅拌着碗里的沙拉,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博格。直到对方都有些不自在了。

  博格用纸巾擦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汗水,谈起了另一个话题。“施耐德下午跟我联系过。”贝尔蒂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他心想,如果坦库玛鲁又将我在学校里的那些糗事告诉我哥的话,应该怎么收场呢?

  “据说你最近桃花运不错,”博格毫不避讳地说了这句话。“放心,我一个都看不上。”贝尔蒂着急地向哥哥摆摆手,做出一副哽住了的表情。“能不能别提这方面的事情?”他有些尴尬,“我现在真想把坦库玛鲁揍一顿。”

 博格一贯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看来是真的咯。”贝尔蒂低下头一言不发,博格立马又变得正经起来,“他打电话来,是为了问你有没有时间参加一个聚会。”

  “是俾斯麦策划的?”贝尔蒂放下了刚才的“矜持”,饶有兴味地问。

  博格瞟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你不是对这种聚会向来没有兴趣的吗?”贝尔蒂脸红了。博格接着说:“可你没有女伴,你要只身赴会吗?”

  “操心一下你自己吧,老哥。”贝尔蒂不无调侃地回应道,“如果你没有女伴的话……”贝尔蒂狡黠地一笑,“我宁肯只身赴会也不带你。”博格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贝尔蒂太清楚哥哥的脾性了。“一味喝汤是解决不了你的困境的。”贝尔蒂的脾性大多是跟着博格有样学样,但作为这个年纪的名校毕业生,贝尔蒂的性格相较于他冷静自持的哥哥,更显得自负些。

  “我不一定会去。”博格说,但却被贝尔蒂一语道破:“你一定会去的!”他说,“作为主将的你如果不参与,德国队就是支离破碎的。”

  “可这事儿是俾斯麦先提起来的,也没有人问过我!”

 贝尔蒂理直气壮地说: “可你不是在休假吗?”然后他的态度软了下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很希望和你一起去呢?”他说,“也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带女伴……”听他的意思就好像是,实在不行带个男的也可以。

  博格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坚持的话。”这位在赛场上雷厉风行的主将不自觉地笑了,“别玩得太过火。”他不再致力于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了,这两年为了职业比赛所堆积的不苟言笑,仿佛都坍塌了。

  贝尔蒂在群聊里发了一个信息,最先响应的是弗兰肯斯坦纳,但是内容与此完全无关——不同于在家吃着晚餐的兄弟俩,德国队一半的人如今还在灯光昏暗的小餐馆里为恋爱问题争论不休。

  “看来俾斯麦这次大难临头了。”贝尔蒂听完了弗兰肯的语音。

  “他会解决好的。”博格对此深信不疑,“不要低估阿斯图里特对他的包容心。”

3.

  “啊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俾斯麦一阵抓狂,在坐四人(包括半途被牵扯进来的Q•P)皆面面相觑。

  塞弗里德的手指在自己柔软而蓬松的金发里穿插来回,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俾斯麦破防了,

  “米海尔,你究竟准备让你女朋友在我家待多久?”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睡眼,面对的是俾斯麦的怒视。他的眼神让塞弗里德变得清醒了。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口无遮拦的性格。

  “那么,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要和阿斯图里特分手呢?”此时的塞弗里德又像法官又像记者,他毫不避讳地盯着米海尔的一举一动。对方显然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回答他的问题。

  俾斯麦的犹豫不决让剩下的人默不作声,最后还是Q•P替他解围了,但他显然有些困顿了,语气中带了一些不耐。

  “我看你也喝断片了,我们过几天再谈吧。”Q•P说完就想走,引得弗兰肯和塞弗里德也蠢蠢欲动——“Q•P,等等!”塞弗里德原本想追上去,但俾斯麦扣住了他的手腕。

  “米海尔,我跟你说不清楚。”塞弗里德越是挣扎,他的手腕就越痛。“你干什么呀,”他有些着急,“我还有约会呢!”俾斯麦闻言立马放开了他。

  “你真的约了艾伯哈汀?”在俾斯麦眼里,这对于塞弗里德这个直男而言已是一种挑战。但对方则是一脸心事被戳穿的表情,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挑衅意味。

  “我好不容易才约到她的,为此还和弗兰肯打了赌!”塞弗里德委屈地撇了撇嘴,“你们都不相信我能追到她。”塞弗里德像个变脸大师一样继续他的“挑衅”:“米海尔,你以为只有你能找到女朋友吗?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更可爱的女孩子!”

  “不可能有人比阿斯图里特可爱的!”俾斯麦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塞弗。他长高了不少,但对于俾斯麦而言还不足以到平视的高度。

   他意识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出于本能。

  他俩半是争执半是调侃地说了一堆废话,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塞弗里德会把那天的录音交给俾斯麦,但俾斯麦会教他几招追求女孩的技能。

  不得不说,尽管俾斯麦的恋爱绯闻在德国队内人尽皆知,但像塞弗这样,敢于把追求女朋友的事完全托付给他的人,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不过,在他之前偷溜出去的Q•P,此刻却遇到了大麻烦。

  “你听我说,”Q•P费力地将自己的双手从粉丝手里挣脱。“我现在不考虑恋爱的事。”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这句话,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精致的面容。

  “你本人看上去更精致!”这句话让Q•P打了个哆嗦,他原本最不擅长类似的评价了,但这位粉丝不依不饶地往他的雷区上碰。

  “精致得像娃娃一样。”这句话让他失尽胃口,“我先去把账结了,你慢慢吃吧。”他原本就为告诉她,他要回家了。

  Q•P能感受到那种目光,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这种氛围让他更想逃离。

  在这个时候,另一位麻烦人物登场了——

  “Q•P!”塞弗里德惊喜地冲他挥舞着双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孩。那个高高竖起的、灵动的马尾,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她在冲着自己微笑。

  Q•P有些诧异,一向大大咧咧的塞弗里德竟然真的约到了艾伯哈汀。但他没时间细想了,因为那个“疯狂”的粉丝正在那里等着自己,他原本想走过去告别的。

  “那是你朋友吗?”那个女孩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塞弗里德和他旁边的高挑又纤瘦的伙伴,竟自顾自地招呼起来。

  这下Q•P走不了了,他只能推脱道:“我已经吃饱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吃,这样的局面让他更无胃口。

  “塞弗,你想吃什么?”他俯身下来,在塞弗里德的耳边悄声问道。没想到对方就这么问了艾伯哈汀。

  艾伯哈汀对此倒不甚在意,她淡淡地微笑,说道:“什么都可以。”

  塞弗里德:“Q•P,你要不要先站起来?蹲着不累吗?”他脸上的困惑倒是真诚的,Q•P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现在只能坐在自己的粉丝一边,那个女孩欣喜若狂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他看了个通透。这是他的修养好。但是他没遇到过这种被人盯着看的境况,不得不说,他有些胆怯。那个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但Q•P的视线一直落在塞弗身上。不明就里的塞弗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Q•P收回了视线,但塞弗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儿。

  “你不想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吗?”这次又是塞弗直率地开口了,对面的女孩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她望了望Q•P,又望了望塞弗,然后问了一句话,“你也觉得我们很般配吧。”他知道自己错了,Q•P的眼神足以把他千刀万剐,但是这种神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他自己给硬生生抑制住了。

  “我现在不考虑谈恋爱。”他面无表情地说。塞弗感受到他的不悦,把话题换了个方向。

  麻烦人物偏偏在麻烦的时刻出场。Q•P一晚上都在思考如何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任凭塞弗在一旁喋喋不休,他没有出言阻止,反倒期待他能更多地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他注意到塞弗的改变——他即将蹿个儿了,在言谈举止方面也不似从前随意,他的表现更成熟,也经得起更大的挫折了。

  说到挫折,Q•P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了艾伯哈汀,她的目光几度与他相接,她似笑非笑的眸光让Q•P相当不自在。

  “我想我不需要仰仗俾斯麦的技巧了,”塞弗带着懊丧的情绪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这段还没开始的恋爱,我知道败局已定。”Q•P的神色变得警觉起来,周围漆黑的环境挡住了他的表情,他和塞弗并排走在沿江的路段上,拂面而来的江风吹得他分外清醒。

  他本能地想要安慰一下塞弗里德,但是当他的手掠过他的肩头,他又本能地缩回了手。他想说点调节气氛的话,但他看着塞弗的背影,又觉得说不出口。

  “别急,慢慢接触以后你说不定还有机会。”Q•P这种言语对于塞弗里德可不是什么安慰。“你几乎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每次上领奖台的感受了。”塞弗里德回应道,夜幕同样遮住了他的面容,Q•P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抛开艾伯哈汀对你的殷勤,我总觉得是我自己一开始就太过心急了。”他说,“她是我所见过的漂亮女孩中最可爱的一个,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动她。”听他这话,这次的邀约想来很唐突。“她是个很好的人,我第一次约她,她就答应了。”

  “可是在你约她之前,她或许已经被很多男孩约过了。”Q•P的思绪稍稍有些明晰了,艾伯哈汀那时看他的挑逗的眼神……他在塞弗的叙述中分析出了艾伯哈汀的另一种形象。像塞弗这样一心想恋爱而屡次碰壁的少年,以这种类型的女孩为目标,的确容易收获大失所望的终场。有这么一瞬间,Q•P竟暗自庆幸自己不自觉地被牵扯进了这顿没有灵魂的饭局。

  “塞,时光总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听完这句话,塞弗里德脸上露出坦然的笑容,他说:“愿赌服输。”

  艾伯哈汀不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他只喜欢她流转的眼波定格在自己身上——她拥有大部分女孩所期望的对异性的吸引力,而塞弗里德正是被她可爱而娇俏的一面吸引了。当他怀着忐忑而复杂的情绪提出这次邀约,原本便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对于艾伯哈汀,塞弗里德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去把控了。她的拒绝使他受挫,但他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Q•P,德国队还有谁在谈恋爱?”“呃,据我所知就是俾斯麦……”“除了他,”“那没有了。”塞弗里德叹了一口气,命运女神总是爱捉弄我,他心里想,为什么要把米海尔派到我身边?

  毋庸置疑,他们俩的双打的确很出色,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也十分密切。塞弗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知道很多时候米海尔在竭力替他解围。而正是由于自己这种拖后腿的球技,塞弗很多时候更会依赖俾斯麦的支持和保护——虽然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某些敏感的情绪藏好。但半决赛失利的那天晚上,他真想让米海尔揍他一顿——那个人一开始举起了手,最后却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背部。“你会成为第一名的。”输掉比赛的屈辱感慢慢地化为了动力,只因为这句话。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和Q•P分手以后,塞弗独自在家门外踱步了十几分钟。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对俾斯麦的羡慕……

  “嘿!你还不上来吗?”塞弗里德被阿斯图里特吓了一跳。她把轮椅推到阳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塞弗里德冲她挥挥手,连蹦带跳地进了家门。

4.

  是夜,米海尔•俾斯麦,号称德国队唯一一个谈恋爱的人,正忙于重复地梳理他纷乱的记忆——塞弗留存的语音足以让他在队内颜面扫地,他未曾想到自己的信心已经膨胀到那个程度了——“我可以追到我想追的任何女孩,”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旁边的朋友,“可你有女朋友了……天呐,把他的通话键掐了!”这是背景里传来的声音,“真糟糕,我不用猜也知道他正在打电话给一个女孩儿。”过了几秒钟,背景里的杂音变得明晰了:“他刚刚说什么?分手?”后面紧跟着一阵抢夺的声音,或许他们想替他解围,但最终只是直接挂掉了电话。

  “天呐,我都说了些什么呀!”他仰面躺着,原本想去道歉的意愿被一种羞愧感深深地缠绕住了。这已经不是俾斯麦第一次在自己女朋友面前犯傻了。

  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联系,再说得直白一点,他恨不得自己昨晚把手机扔进水池里。白天的经历让他深感不安,他有一种无力感,因为阿斯图里特到现在还不曾联系自己。

  她对我很失望吧。他这样想着,在静默之中睡着了。

  此时,在城市的另一端——

  阿斯图里特•特纳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用手指不断地在上面画十字,她心中照样惴惴不安。

  “你说,如果米海尔真要跟我分手……”“他昨天就只是吃错药了而已!”塞弗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就是在回答你,没有那种如果。”塞弗里德削木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想了半天,说道:“米海尔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喜欢,你早就在他的未来规划之中了。”满头汗水的塞弗里德叉着腰,悻悻地补充道:“我要是有他这么幸运就好了。”

  阿斯图里特脸红了,但仍是快活地微笑着。“看来投奔你是对的。”她说,“我从小就害怕一个人在家,那天米海尔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家没人,还停电了。”她撩动了一下散落于额前的秀发,露出了那双甜美的杏眼。对于塞弗里德这种不看书的人来说,流光溢彩这个词属实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但一双灵动的眼睛,总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么,艾伯哈汀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大失所望。”塞弗一点也没夸张,尤其是在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似乎对Q•P……他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他所说的是他自己的感觉。

  “看吧,所以你还是要多读书。”阿斯图里特正这么说着,就看到塞弗的手机响了——“贝尔蒂和坦库玛鲁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他冲着阿斯图里特笑了笑,“你男朋友的面子可真大。”对方竭力克制上扬的嘴角,“明天你们要对米海尔公开处刑吗?”塞弗里德的眼珠转了转,“尽管米海尔答应我的事在近期是没法兑现了,但我俩到底是搭档。”他望着似笑非笑的阿斯图里特,“我想我会置之不理吧。”

  “我也对你大失所望。”阿斯图里特用一种略带戏谑的口吻回应道。

  塞弗里德满眼惊诧。

  “你是想让我帮你出气吗?”他天真地问道。“也不尽然。”她收敛了笑容,用坚定而沉稳的目光看着他,“只是我自己说不出口。”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可奈何,“面对喜欢的人,或多或少会有所顾忌。”她叮嘱道,“米海尔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我想……”阿斯图里特心软了,塞弗里德如是想道。

  “我在想,我可以加入你们吗?”她的语气听上去慵懒,眼里却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这下轮到塞弗里德犯难了。在米海尔的叙述中,阿斯图里特不仅是个甜美的女孩,她还颇为成熟,明事理懂进退,不会固执己见,也不会给人添麻烦……他当然相信米海尔的说法,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后,有点不安地挪了挪身体。虽然如此,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提到米海尔的名字让她的神色变得欢喜而活泼,又带有一丝少女的娇俏。这样就动摇了塞弗本身想要拒绝的意愿。

  他们互道晚安之后,塞弗里德感到自己内心一阵澎湃。他站在阳台上,有些夸张地喘着粗气。当他默许了阿斯图里特的请求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思索自己的处境。

  我为什么要答应啊啊啊?!他紧紧揪着自己茂密的金发。在他看来,俾斯麦对此是不会领情的,因为他是一个容易吃醋的人。

  说起吃醋,塞弗里德无语凝噎。他甚至羡慕俾斯麦可以吃醋,不像自己,连个对象都没有。

  他一开始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如果说德国队众人的幸运是各人的打拼,那么他们的霉运就是交替而互补的。

  几乎就是在塞弗里德和阿斯图里特的友好交流进行时,在网坛备受瞩目的博格兄弟罕见地争吵了起来——作为职业选手,他俩的心理素质对于一般性的互相威胁已经免疫了。作为一个自持的哲学爱好者,尤尔根绝不可能说:“我要把你丢出去”这样的话,贝尔蒂也绝不会因此而退让。可吵架并不是引经据典的辩论,因而整个场面逐渐失控。

  “俾斯麦为什么要把地址选在酒吧?”

  “不知道。”贝尔蒂细细地品味着自己的粥,这种香甜温热的食物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的胃病此前一直不见好转。

  “你要去吗?”贝尔蒂问道。

  “我想除我之外,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去。”尤尔根是这样回答的。“我明天还要训练。”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在说什么疯话?明天是星期天!”贝尔蒂突然提高了声音。“就算你不情愿休息,你总得让网球场的人休息吧。”他看了看博格愠怒的神色,继续说道,“别用看对手的眼神看我,职业选手的派头就适可而止吧。”

  贝尔蒂的反应完全出于他在职业赛场上所受的责备。天资聪颖如他,也会感到连续失利所带来的失落感。然而,尤尔根是个务实的选手,他接受不了队员的散漫,尤其当他意识到这种风气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显现。

  “你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尤尔根居高临下地问道。兄长毕竟是兄长,贝尔蒂一开始也是无意的。但当他听到那个腔调,他的语气也变得尖刻了。

  “不算好,只是混得下去。”他有意将这句话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仿佛自己的前程无关紧要。

  说来也奇怪,同样活跃于职业赛场上的兄弟俩,共同在家的时间却很少有超越寒暄的沟通。律己的尤尔根总是天不亮就出去慢跑,而贝尔蒂的日程永远不会如此紧凑。比起呼吸外面的空气,他更偏向于在室内进行健身运动。他们的照面中总有一种两人共同促成的匆忙。但是,即使在稍微宽裕的时间里,博格也很少表露出对弟弟的关心。相反,他很少操心贝尔蒂和施耐德,因为职业选手都达成了自己的共识——至少在这位主将心里是这样的。他或许压根儿没想到,处在青春期的贝尔蒂只吸收了大学的知识,而非成人的心态。他表态不想和他交手,在外界看来只是一个敷衍的托辞。

  “我要出门了,施耐德回来了。”贝尔蒂坐在沙发上,气得浑身发抖。他竭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反观尤尔根,他似乎根本没受什么影响。只是淡淡地将刚才的争吵忘却了一般,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德国队的五人现在躲在一个废弃的汽车仓库,商讨着有关明天——应该是今天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阿斯图里特让你带她去酒吧?”Q•P试图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塞弗里德拍着脑袋,“你想笑就笑吧。”外界认为罕见的Q•P的笑容,在德国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当然,他习惯遵循着精英教育的礼节,大笑是不可能的。

  他很少露出愉快的表情,不过,一旦有什么事情引起他的兴趣,他讲话的调子会变得轻快,这正是他摆脱顾虑的体现。

  “你答应她了?”他怀揣着好奇心继续发问。

  “她并不知道米海尔定的地方是酒吧。”塞弗无奈地搓搓手,“我总觉得阿斯图里特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塞弗,”施耐德冲他做了个鬼脸,“没想到你,啧啧啧!”那种话里有话的模样让塞弗感到不适,他几乎是跳了起来,猛拍了一下施耐德的后背。“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米海尔会揍我们的。”

  “我的意思是,你还挺细心……”施耐德的手臂够不到他被打到的地方,只能靠贝尔蒂上下左右给他乱揉一气。

  “冲动是魔鬼!”弗兰肯一边碎碎念一边拍着塞弗的后背。“你冷静一点。”弗兰肯天生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自己虽不愿意一直蜷在这里,却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开导着别人。“误会总是能解开的。”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啊啊啊!”塞弗里德几乎是带着哭腔在低吼,按理这件事纯粹是俾斯麦自己玩嗨了的后果,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也觉察自己那种心口不一的态度,但他学不会拒绝。无论是米海尔还是阿斯图里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责怪自己能力不足。

  “塞,你别把失败的比赛和岌岌可危的恋爱划等号。”Q•P的思路很清晰,塞弗里德的思绪很容易被过去干扰,Q•P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眼泪擦干了再去思考。”

  “所以,你哥表态说他不会插手这件事?”得到贝尔蒂肯定的答复后,Q•P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他伸了个懒腰,“我跟尤尔根的合作不像外界想象得那样成功。如果他参与进来,我可能毫无办法。”

  “听起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当然,幸好阿斯图里特确有坚定的态度,米海尔的反应才能成为突破口。”他瞥了一眼众人,视线最终落在塞弗里德脸上,“考验搭档关系和团队协作能力的时候到了。”

  阿斯图里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塞弗里德仅用一夜的时间就“变脸”了。他表示无论如何要把她送回家。

  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塞弗准备了很多礼物送给她,全部是她在浏览时尚杂志时勾选的精品。

  阿斯图里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有些别扭。“塞弗,要不我还是穿我原来的衣服吧。”

  “就穿这件!”塞弗里德用暴躁的口吻回应道,他转过身去吐槽。“其实我也觉得很一般,只是尊重米海尔的审美罢了。”他又转过头去对不知所措的阿斯图里特说道:“你去过新天鹅堡吗?”

  关于地点,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按照俾斯麦的意愿选择。俾斯麦以BMW博物馆作为约会地点的想法,根本没有得到认真考量就被排除了。

  但阿斯图里特显然对弗兰肯的选择也没有太大兴趣。她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裙角,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塞弗,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吓到你了?”“不是,”阿斯图里特用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塞弗里德,“我不喜欢那种浪漫的地方,轮椅很难上去的。”塞弗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笑是哭了。

  “米海尔会抱你上去的。”塞弗里德没有开玩笑,他走到阿斯图里特面前蹲了下去,为的是直视她的眼睛。“阿斯图里特,你不是这么轻易失望的人,对他有点信心吧。”

  “但我还是很介意他要甩我。”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把两个人都逗笑了。塞弗递给她一张纸巾,“还好你没有化妆的习惯。”

  “天生丽质而已。”

  “我……”面对突然出现的昔日的队友,俾斯麦的反应像个做错了事儿且被戳破的小孩儿一样。“你们来得也太早了吧。”他对着地毯碎碎念。

  “米海尔,改一下你的计划吧。”后面的人强忍笑意,仿佛只有Q•P一个人是专程来交涉的。“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看着膛目结舌的队友,Q•P慷慨地换了一种更为具体的说法:“比如……恋爱方面的。”他眯了一下眼睛,俾斯麦瞬间明白了——那种白痴才会说的话,早已在队内被传遍了。他突然有种惊惧的感觉,只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米海尔•俾斯麦此前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女友开玩笑或是做赌注,恰恰相反,他奋斗的初始目的就是为了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对阿斯图里特说出那种话。那三年的遗憾还未来得及补偿,现在他又一次感受到颜面扫地的压迫。

  他的眼眶红了。

  “你挡着门干嘛?”Q•P皱着眉头问道,“米海尔,你还要不要女朋友?!”“我只要阿斯图里特!”贝尔蒂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身这件事就是你搞出来的乌龙,现在大家都在帮你收尾。”他想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我们全员出动,除了我哥……我们的主将。”

  “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俾斯麦黯淡的眸光突然变亮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掐了掐Q•P的胳膊。“你太过分了吧!”对方机敏地躲开了。

  “我就知道德国队是个团结的集体。”俾斯麦喜欢装酷,这种爱好来源于他开朗的性格。对此,老实人弗兰肯曾不无调侃地吐槽道:“如果他不是前辈,我真有点想揍他。”而博格紧接着就是一句:“于我来说情况不一样,我每天都在想用什么理由才能揍他。”弗兰肯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博格对此并不计较。“我知道他说我会揍人,但是他可能会成为我揍的第一个人。”他想到了另一种情况,于是补充道:“如果不算小时候的贝尔蒂的话。”

  “弗兰肯,你在发什么呆呢?”俾斯麦一边整理自己的发型,一边快活地问道。

  被点名的弗兰肯罕见地露出害羞的神情,他退到了沙发边,对暗中观察的三个人说道:“有没有感受到恋爱的气息。”弗兰肯在贝尔蒂耳边说的这句话,让后者的耳朵一阵酥麻,因而他笑了起来。

  “恋爱倒是很甜,”Q•P看着眼馋的队友们,颇为无奈地强调道,“不过,能找到什么样的女朋友,只能各凭本事。”他用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跳动的、顽皮的神色。大概是带着羡慕的情绪看着忙碌得不亦乐乎的俾斯麦,惯于冷若冰霜的Q•P竟也被这种纯粹的欢喜吸引了,开始憧憬起自己的未来。不过,他向来不愿同人探讨这些事,只不过从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赞许的情绪。

  “诶,对了,塞弗呢?”临到出门的时候,俾斯麦看了半天,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人。看着面前几人露出那种“你终于意识到了”的神情,刚才的自信又被一种紧张不安的情绪所替代。他不担心自己出糗,但他从来就把握不住塞弗的脾性。想到自己一开始追问这件事时,对他的态度未免太急躁,不仅如此,还有些粗鲁——他垂着头,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这事儿可不能少了他的见证!”

  “放心吧,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他!”贝尔蒂和施耐德达到了不耐烦的极点,他俩交换一个眼神,直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米海尔还在犹豫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拖着你走了。”

  “你的确是变了,”Q•P顺其自然地暴露出自己调皮且毒舌的一面,“变得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他这话说得倒挺认真,虽然俾斯麦比他高许多,但他还是倔强地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整个队伍里有谁不向往像你这样的爱情呢?”他颇为自信地挑了挑眉,“别让女朋友等太久,这是基本礼貌。”

  俾斯麦这才发现,表面沉默寡言的参谋,也有好为人师的一面——他好像很懂谈恋爱之类的事,他暗暗想道,我们队人均理论大师?

  塞弗里德等了半天,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果然,我被排挤了啊。”前德国队主将,尤尔根•博格面无表情地看着慌张的塞弗里德。而对方是强忍着惊诧回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没有用敬语,但博格的周身始终散发出一种让他感到不适的气质。或许是作为王者的魄力,也或许是面无表情的脸庞。塞弗里德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连放声大笑也做不到。

  “挽救俾斯麦的爱情的计划,是什么?”博格起了一个话题,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塞弗里德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好奇的意味,他陷入了纠结。

  “不说算了。”他的语气有些生硬,“我只是跑步路过这里……”

  塞弗里德:“等一下!”他终究是放下了心理包袱,将整个流程大致地说了一遍。

  “我还不如接着跑步……”尤尔根直接了当地说,“我对恋爱一窍不通。”他不会像从前一样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于他而言,承认这些事情不需要太多勇气,没有就是没有。“我虽然给不出任何建议,”他话锋一转,说道:“但我想在这方面借鉴一下米海尔的经验。”塞弗里德已经料到他接下来的要求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要求尤尔根做出保证:无论如何不能拆台!

  尤尔根爽快地答应了,但是所谓的“被排挤”使他耿耿于怀——塞弗里德虽然意识到这对于他是一种夸张的想法,因为他原本并不热衷于参加集体活动。

 “我陪你一起等吧。”他说着,蹲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面。

  一阵狂暴的风声呼啸而过,五个一前一后并排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还好吧,塞弗?”贝尔蒂扶着因为久蹲而摇摇晃晃的塞弗里德,对方却不断地瞥向一旁。

  “早啊,哥。”昨晚没怎么睡好的贝尔蒂也是昏昏沉沉地打了个招呼,反应过来一声惊呼。“你怎么在这?”他望向同样不明所以的众人,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真就全体总动员了。”一起出发时,尤尔根和塞弗走在最后面,主将的威严已经成为了过去时,他本人对这事不甚在意。“你看吧,被年轻人排挤可不纯粹是我胡诌。”

  “谁让你跟他吵架呢?”塞弗里德的原话是这样,在被对方瞪了一眼之后,改成了:“他就不应该和你吵架。”

  塞弗说着,转过身挽着博格的手臂,“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可靠的同伴,”他开始用同伴这个词了,这倒有点令博格出乎意料。“塞弗,别老恭维我,你的球技还是需要磨砺。”塞弗抬起眼,可怜兮兮地说道:“得到博格的肯定,对我而言,是和谈恋爱一样重要的头等大事。”

  “当你嗅到恋爱的气息的时候,区区一句鼓励是无法与之相较的。”

  “我承认我说的有点夸张……”博格轻轻地拍了拍塞弗的脑袋,“不要一门心思想着恋爱,这样是打不好球的。”他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这就是来自职业选手的建议。”

  “我真不敢相信,那个人还是我哥吗?”贝尔蒂气喘吁吁地求证,却换来参谋一句回怼:“你太不了解你哥了,那叫巨大的反差。”“可我觉得,他笑起来有点萌……”施耐德不知从哪薅出一个形容词,换得贝尔蒂一个白眼。于是他改了自己的说辞:“蠢萌……”好像也不对。“谢天谢地,这么远的距离,他听不见你的形容。”弗兰肯只顾着笑,他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鞭长莫及。”施耐德灵活地跳了几步,提醒道:“不要让女孩子等太久。”

  众人的欢声笑语并没有消除俾斯麦的顾虑,他现在很想将落在后面的塞弗拉到自己身边,或许是长久的习惯使然,他现在无比渴望且怀念双打的庆祝动作,不过,他们最后一次的双打比赛,没有办法将所谓的庆祝动作贯穿到底。

  啊,真是!他暗暗地对自己生气,明明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为什么总去纠结。不过,真正让他心里不痛快的事是,阿斯图里特在没有跟自己联络的前提下就直接在塞弗家里住下了。俾斯麦不喜欢自己敏感的一面,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谈恋爱本身就会有患得患失的风险。他从头至尾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但他的顾虑是,经过了三年的分别之后,他真的无法确定阿斯图里特的心意是否同从前一样,米海尔•俾斯麦最不愿见到的场面,就是她失望的表情——这或许是患得患失的一种体现,就像那时候,他宁可去投掷一百次铁环,也没有勇气回去见她一面。

  “闭上你的眼睛。”正当他陷入过去的记忆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塞弗里德小跑着追上了他,并且从背后蒙住了他的双眼。“米海尔,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塞弗满意地感受着他点头的幅度。

  “但愿这种乌龙事件永远不会发生第二次了。”博格跟在塞弗后面跑了上来,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让米海尔本就不安的心灵变得有些胆怯了。

  “啊,我们到了。”塞弗里德惊喜地看着满院的绿植和鲜花,它们都被精致地修剪了一番,在光合作用之下显得生机勃勃。

  塞弗里德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到齐了。

  “米海尔,进来。”这是第一次,塞弗看到自己素来颇有决断能力的搭档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所有人都看到他在走进来之前就红了眼眶。“我记得这里。”他的声音里苦涩和怀念兼备。“我……好像还没准备好。”

  “米海尔,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职业赛事中伤了眼睛。”阿斯图里特坐在一堆植物中间,显得温顺又乖巧。但当米海尔走进来的时候,她忘记了与旁边人的对话。

  这个人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太想他了。她曾下定决心,不管他回来的模样有多狼狈,但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会感到心满意足。

  “看着我,”塞弗用一种轻缓的节奏推着她的轮椅,“米海尔,”她的声音越来越近,俾斯麦不由自主地蹲下了。“你靠近点,”她的语调突然欢快起来,“真不敢相信你又变帅了。”

  “啊?”后面的围观群众集体发声,势必打破这种尴尬而微妙的氛围。

  “米海尔,你编排我的说辞是一套接一套,结果却失败了。”塞弗里德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愤愤地说道:“为了弥补我的损失……把眼睛睁开。”

  俾斯麦笑了。塞弗的冷笑话很多时候只能逗笑他一个人。

  “等我一下。”

  “你先靠近一点。”俾斯麦照做了。“这个距离正好。”阿斯图里特不等俾斯麦开口,她的手指在他的眼眶附近不断地擦拭着。他纵情地感受她的宠爱,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我感觉你并不想见我。”

  “怎么可能?”俾斯麦抓着自己女朋友白皙纤细的手腕,像是撒娇似的摇晃着:“阿斯图里特,我真的很想你。”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终是睁开了眼,这张阔别已久的、娇俏的脸庞,在俾斯麦的记忆中似乎从未变过。

  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在事件的高潮煞风景,“他俩一看到对方就旁若无人了。”老实人弗兰肯的抱怨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共鸣。

  “哈哈哈!”在经历了几天的煎熬以后,阿斯图里特终于展现出了自己活泼的本性。“所以那是个乌龙?”她垂着头望向自己许久不见的男朋友,他将无辜写在脸上,沉默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事件自我怀疑?”她露出一种羞怯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米海尔不可能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阿斯图里特,你吃醋了吗?”她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要是有扑克牌的话,我还可以继续教你做事。”米海尔连连摆手,“大可不必!我把扑克给戒了!”

  实际上,这次俾斯麦去酒吧的计划之所以被取缔了,是因为要照顾初中生们的感受。他们连门都进不去。

  “唉,他陷进去了。”Q•P无可奈何地总结道,他由此对异地恋有了新的考量。

  旁边一阵哄笑:“的确是陷进去了,不过聚少离多嘛,可以理解。”塞弗表现出颇为理解的模样。

  “你清醒一点!你自己还没有对象!”弗兰肯说着说着拍了一下塞弗的脸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塞弗气势汹汹地回应道,“你两样都占了!”他站起来揉揉自己被拍的脸颊,“你们说,未来会不会有人像阿斯图里特对俾斯麦那样对我?”

  “你是说,帮你擦眼泪?”这是博格和Q•P不约而同的共识,塞弗里德只觉得无语。“我只是羡慕她对他的包容。”

  还是贝尔蒂机智地换了个话题(他可能也听烦了),他问了一些更为直白的问题——

  你们有女朋友吗?集体沉默。

  你们有谈恋爱的愿望吗?出现分歧。

  你们有想追的对象吗?面面相觑。

  “那么,我以一个不会引发矛盾的问题做总结:“我们队第二个谈恋爱的人会是谁?”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可以选自己。”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随身携带纸张的习惯,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出乎贝尔蒂意料的事,整个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个类似于真心话的游戏。没有人有心思讨论,也没有人显现出极大的好胜心,这多少令他有些失望。

  但最终的原因让他哭笑不得:每个人都在纸上详细地描述了为什么自己是第一个脱单的人,有理有据,争锋相对。

  贝尔蒂看着这些闲暇时候的娱乐,在日记里写下了一句:“德国队的每一个人都想做第一,哪怕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他合上了日记本,把自己的那一页给夹在中间——那是他偷偷摸摸写的。

  德国队的每个人都有极强的胜负欲,贝尔蒂也不例外。他的写法和他吐槽的队友们如出一辙。

  鉴于个体这种清奇的思路,德国队的队员们都在恋爱的路上屡屡碰壁。

  这可不是三两句的故事,每一份感情都有它的珍贵之处。至于最早实现这个目标的人,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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