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粥舟咕

NPOT高中生/外国队only
扩列⭕️亲友⭕️

盼 法国队短篇(加缪bg)

前排提示: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思考过如果加缪有了女友后,他应当如何处理和球拍的关系——我觉得加缪可能会寻求短暂的浪漫,但他的内心永远同自己的热爱保持着紧密的关系。作为一个无趣的人,我不赞同将任何人的青春囊括于理想化的现实中。所以也就奠定了这篇故事中他俩的观念碰撞。不过,很显然,他们都没把这场恋爱当回事,这才是最让我如释重负的地方,所谓的不对等,换个角度看也是对等的。

文笔渣,ooc严重,谨慎阅读。


  “今天可是情人节,”塞西莉娅拍着手,转头对费莉希蒂笑道,“你猜,你的男朋友会不会正在偷偷地筹划着惊喜?”

  “别傻了,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费莉希蒂坚决地回应道,从容地剪下了手中玫瑰多余的部分,把它插进了花瓶中。

  塞西莉娅立马把那朵粗糙短小的玫瑰捞起来,冲着她的朋友眨眼睛。“别泄气,这是我送你的。”她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但愿明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利奥波德能够意识到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这种玩笑话放在加缪和费莉希蒂之间是极为不妥当的,即使在他们确立关系以后,加缪对他的网球拍仍旧保持着最周到的呵护——他手持球拍并亲吻那枚戒指的模样看起来柔情万丈,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费莉希蒂的脑海中,她只觉得趣味十足。

  不过,一个普通观众的感受是无法与女友相提并论的,换了一种身份后,她愈发觉得,这样日复一日的仪式感毫无意义。即使加缪这段时间都没有参与任何与网球有关的赛事或活动,但他依旧离不开他的Mon cheri.

  “我在考虑是否应该跟他分手。”她的话语过于直白,塞西莉娅拿水壶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把柠檬水递给朋友,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恰恰相反,”费莉希蒂分辩道,“我正是因为太喜欢他了。不过,我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一个物品。”她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水。

  塞西莉娅笑了,她说:“他总不至于给网球拍送情人节礼物吧?”“那倒不至于,”费莉希蒂微微摇头,“但他可以在它的陪伴下度过一整天。”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想我还是别抱幻想了。”

  话说至此,塞西莉娅一言不发地跑回自己的卧室。费莉希蒂坐在沙发上,希望为将要提出的分手找一个体面的说辞——她愁容满面地用笔在纸上写下潦草的字句,试图将它们拼凑成完整而有意义的话语。她幻想着用一种轻快的口吻去通知他,但她做不到。就算涨红了脸,她也无法想象出自己向加缪提出分手的场景。

  待到塞西莉娅从房间出来,她已经揉皱了大约十张左右的纸条,把它们丢在地上,任由自己蜷缩在沙发里。

  “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塞西莉娅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还没看清歪歪斜斜的字迹,便被夺走了。

  “不分手。”费莉希蒂说得斩钉截铁,将满地的废纸拾起来,它们承载着她的负面情绪进了垃圾桶。

  “没人逼你。”塞西莉娅说着,用叉子叉住一块苹果。

  “张嘴。”费莉希蒂喜欢这种温和的方式,她乖巧地张开嘴巴,嚼着苹果,含混不清地表达感谢。

  “好了,我去收拾果盘,”塞西莉娅说着站起来,“你去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就是红色的那条裙子,我们十五分钟后出门。”

   “Mon cheri,它看起来真可爱,不是吗?”利奥波德•加缪站在橱窗前,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条天蓝色的项链,脑海中幻想出一副画面:他将把这条项链戴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不知怎的,他感到体内涌起一阵羞怯与躁动。他低头的动作都表现出一丝懊丧。

  越过树荫的阳光洒向他那金黄的发丝,他又和拂面而来的微风撞了个满怀。加缪一向怀着感激的心情面对美好的事物,但今天他有自己的心事。

  他站在原地,霎时显得有些呆呆的,不断地拨弄着球拍上的戒指。他用食指抚摸着戒指上的花纹,还是舍不得割舍自己的“恋人”。

  无论遇到如何的境况,加缪始终拥有理性的判断和感性的支持。他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尽管在世界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出于对队员的保护,他僭越了比赛的规则并宣布弃权,但是,在法国队的观众席,仍旧有不少人声援他和整个团队。

  他回忆起自己满心感激地看着观众席,就是在那一次的注目中,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没有尽心尽力的鼓掌,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她似乎并不想随波逐流,这是第二个想法。那么,她为何仍旧坐在观众席?

  东张西望的费莉希蒂在吸引了加缪的目光之后,冲他使劲挥动手臂。她从后面的位置往前走,直到他完全看清了她的轮廓。

  彼时的费莉希蒂戴着一顶贝雷帽,穿着简约的黑白色系的服装。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局促的拉低帽沿,遮住了自己的眉眼。

  “下午好,”加缪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很遗憾你们输掉了比赛,不过,我很理解你采取的行动……”加缪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本想回应些客套话,不料她飞快地说:“你的队友们走远了。”

  “谢谢,祝你今天愉快。”加缪话音未落,只见她挥动着双臂向他道别,急匆匆地往出口处跑去……这之后的场景极大地满足了加缪追逐浪漫和热爱的心绪,他始终对此念念不忘。

  她奔向出口处等待的同伴,慌忙之中,差点失去平衡摔了一跤。突如其来的微风却不偏不倚地吹拂她的发丝。她背对着他,取下了帽子,金黄的秀发如同倾泻而出的阳光,又浓又密的发丝随意地搭在她的肩头。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特地为此而回过头来。加缪还记得自己那时略有些尴尬的掩饰。

  “别担心,下次赢回来就好。”她用从容而温和的笑容回应他的注视。当她注意到法国队的其他队员已经离开了赛场,她紧张地盯着他,而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敢保证,你的队友一定在争夺浴室。”

  “随他们去。”

  “好吧,我得走了,我朋友在等我。”

  “等一等——”加缪开口道,但是被另一个尖利的女声盖过了。“费莉希蒂!你忘了今天的约会了吗?”

  她没回头。加缪感到如释重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球拍,深情而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冲他的“妻子”耳语道:“她看上去很漂亮,不是吗?”他娴熟地拨弄着球拍上的戒指,喃喃地说:“如果她不匆忙地赴约,我或许可以邀请她加入我们的短途旅行?”他充满真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仿佛在等它的回应。

  淋浴间的热水冲刷着每个人身体上的疲乏和紧张。加缪认为这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球拍,但在关上储物柜前,他觉得有必要给出一个解释。

  “我想让你好好地休息一番,作为对你的补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次他没有壁咚球拍,但他似乎想通过储物柜表达他对球拍的不舍,“他不想和妻子分开,”这是乔纳尔所说的,第一个冲完澡的他是唯一的见证人。他说:“我从未见过如此黯然神伤的加缪。”这话并不完全正确,某些队员认为乔纳尔的陈述有些添油加醋,但谁也没有反驳他。

  

  加缪在公车站细心地数着自己的零钱,希望它们足以让他负担得起一件像样的礼物,虽然他知道橱窗里的项链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会是费莉希蒂所喜欢的东西。

  说起费莉希蒂所喜欢的东西,加缪突然意识到,他所挑选的东西都是他自认为适合她的,而费莉希蒂本人似乎从来没有要求过他。

  “我们真是一对奇怪的情侣。”他喃喃低语道。他低头看了看戴在手上的手链,上面那只银白色的海豚仍旧没有褪色。这是费莉希蒂给他的礼物,为了庆祝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唉,糟糕,太糟糕了。”加缪像个戏剧家一样扶额思索着。他有些难为情,因为他蓦地发现,自己忘记了他们的大多数纪念日,很多时候,他宁愿擦拭自己的网球拍,也不愿意陪伴自己的女朋友。

  虽然那个网球拍已经许久没有发挥作用了,但加缪仍旧温情脉脉地呵护着它。世界赛至今已有三年,加缪那场胜负未分的单打一如今根本无人问津。

  那场比赛并不让他感到遗憾,只是当他想起来的时候,隐隐会有自责的情绪——这时他会少有地表现出对女朋友的思念,她那时表现出的理解,深深鼓舞了他。

  “我应该跟费莉希蒂打个电话。”他自言自语道,拨通了她的号码。

  “利奥波德?”她的语气一开始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费莉希蒂,你听我说,”加缪想到自己即将问出口的问题,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你在听吗?”他紧张兮兮地问,“当然,说吧,宝贝。”费莉希蒂愉悦的声调从电话那头传来,让加缪松了口气。

  “我想,我们也好久没约会了,今天是情人节,我想知道你有时间吗?”

  “作为我的男朋友,你想约我去哪里都可以。”她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牵我的手,可以带我去冒险,”她停顿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想陪我,就请让你亲爱的球拍好好休息。”

  加缪愣了一会,低声道:“我对网球已没有如此浓厚的兴趣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加缪转头望向街对面的一家花店,那里有大批的玫瑰花,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些女孩,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听着,你大可不必说这种逞强的话,”费莉希蒂的言语间添了一丝严肃。加缪没吭声,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永远不必为我而放弃任何东西。”

  “我以为你介意……”

  “对,我会吃醋。”她不经意地答道,“我真嫉妒你看它的眼神,和看我时不大一样。”她的声音里倒确实蕴含了埋怨。

  “我等你准备好。”她最后是这么说的。

  挂了电话的瞬间,加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钱包,取出了那张有些泛黄的信纸。那上面有被泪水晕染的墨渍,好在文字依旧可以辨认出来——他原不打算再去读它的,不过,今非昔比,他如今又有些信心、也有更多的感悟,足以认真了解这封信的内容了。

  他将这团废纸从地上捡起来时,还沉浸在和费莉希蒂确认关系的那种既慌乱又期待的情绪中。他看到她潦草的签名,就认定是写给自己的,毕竟这个纸团丢在了他家的阁楼上。

  加缪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泛黄的信纸和她一笔一划的字迹,他禁不住想要重读一遍。

  利奥波德:

  我已经从昨天的幸福中回过神来了,我意识到我们的进展或许太快了,以至于我今天早上就想向你提出分手,因为我们对彼此既不了解,也缺乏信任。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便露出我性格中轻率的一面,我同你一样,追求爱和自由。但我禁不住想,我应当如何让你得到所谓“爱的试炼”,我想,除非是将你亲爱的网球拍扔进垃圾场,否则你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感受。

  自回法国以来,我每天都到你常去的那个公园散步。期待着与你相遇。毫无疑问,随着接触的增多,我们对彼此的好感也在累积。但当你谈及你的爱和革命的理念,我总是觉得无能为力。我心中有的是另一种爱,就像大部分人那样,我不追求奢华或张扬的生活,我只希望别人不会来强迫我,或要求我改变我的生活方式。当你谈到你对网球运动的热爱时,我感到钦佩,甚至是崇拜你。但我的确意识到,我们的理念并不一样。我无法用你期待的方式来善待你,也无法对那枚戒指视而不见。但愿你别以为我善妒,我只是对一个理想化的未来没有把握。你有自己的志向和才华,但我也无法接受自己只是坐在观众席鼓掌。我所认可的是两个人并肩的恋情,我想我们之间并非如此。

  我想,你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你需要来一场大冒险式的恋爱,但那不适合我。我承认自己热爱你温情的一面,但我们的关系若发展成恋情,必定无疾而终。

  我多么希望你能达成试炼的目标,我会祝福你,但请原谅,我无意同你一起。

  费莉希蒂没有写上任何带情绪的字眼,她只是简单地署名。加缪把它收好,没有向她求证信上所写的只言片语。

  他料想费莉希蒂认为这封信早已被销毁了。

  我的追求真的让她如此难以理解吗?加缪在独自一人时曾向“亲爱的”求证过,试图与它探讨,奈何它从未开口,加缪内心的回声反倒是一阵空响。

  “如果没有你,”他将那张泛黄的纸张扬了扬,“我是不是能够不由自主地喜欢她?”

  是的,这封信是他迈不过的心结。当他第二天从熟睡中醒来,回味着昨夜落在她头上的一个轻吻,以及她笑起来的模样,他感到自己能够摆脱对球拍的依恋,认真地对待感情时,她却在盘算着如何脱离这段关系。

  他感到很受伤,但他无法把特地早起赶过来、为他准备早餐的女友和这封信的作者划等号。当他听到她叫他“宝贝”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纠结。

  “啊,”他从床上起来,“我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指的情绪包括了所有方面。所以,往后的日子里,加缪只会亲吻费莉希蒂的脸颊,即使交往了两年多,他们最亲昵的举动也仅仅是拉手而已。

  “当时为什么要急着确立关系呢?”加缪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他回忆起那些费莉希蒂从不介意也不问起的事,感到一阵晕眩。

  这样的自由恰恰铸就了枷锁。他把自己的头埋入膝盖,默默地思索着。

  塞西莉娅一直坚决地抿着嘴唇,直到电话被挂断,她才敢露出一个夸张而明显的笑容。

  如果是平常的电话,费莉希蒂一定会做出噤声的动作,希望能让她的朋友表现得矜持一些。

  不过,面对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费莉希蒂的反应出乎意料。她表现得很淡定,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她尽力用指尖将它们分开。

  “我应该把头发吹干再出门的。”她瞥了一眼塞西莉娅,抱怨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宝贝会突然提出约会申请,”塞西莉娅打趣道,却发现费莉希蒂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怎么?我倒以为你一直盼望着这场约会呢。”塞西莉娅盯着她的侧脸。

  “盼望?”费莉希蒂耸耸肩,回应道:“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的确如此。”

  “费莉希蒂,你还有那种念头吗?……”塞西莉娅的措辞总有些过分的委婉,费莉希蒂反而觉得不悦。“分手这种念头时常盘旋在我脑海里,”她说,并且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塞西莉娅不悦地数落道:“你竟然能够忍受这种恋爱的方式!简直不可理喻。”费莉希蒂向她扔去一本杂志,她换了一个话题。“那么,你今天会赴约吗?”

  费莉希蒂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里尽是快活的神色,她正在试戴一顶红色的丝绒礼帽,配上红色长裙,让她瞬时陷入了自恋的情绪中。她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仿佛光芒万丈的返校节王后——当然,她白皙的肌肤和垂下来的金发也能为这身装束加分。

  “我真想把这些衣服全部买回家。”她激动地向朋友炫耀自己的“成果”的同时,也不忘轻飘飘地抱怨一句。

  “当心你的钱包,别忘了给他带礼物。”塞西莉娅少见的清醒而又谨慎地提醒道。

  “我宁愿把你埋在礼物堆下,只要我能负担得起。”费莉希蒂出了商场大门,就恢复了平淡的语调。“但是,我不想、也不能给利奥波德买礼物。”

  面对朋友疑惑的目光,费莉希蒂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别这么严肃。”她看穿了塞西莉娅的表情:“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恋爱吗?我告诉你吧,在我的观念里,确立一段关系根本不在于亲昵的称呼和贵重的礼物,”看着塞西莉娅上挑的眉毛,她把自己的手提袋分了两个给她,然后说:“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边走边说。”

  “实际上,我从未忍耐过,因为我不懂利奥波德的爱,所以我觉得他或许有足够的能力去关爱全人类,但我感受不到他的爱。一开始我怀疑自己,后来我终于相信,他的爱是我所不需要的。它很高尚、无私、纯洁,你尽可以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去描述他的内心,但那样的美好不属于我。”

  “但是,三年前那场比赛,你的确非常欣赏他,在我所听见的众多嘘声里,唯独你不跟着起哄。我记得,你似乎是想鼓励他,还拼命挥舞着手臂…”

  “对,因为我不懂网球,但是我认可他对队员的关爱。”她收回飘忽的目光,从回忆里抽身,接着问:“塞西莉娅,你介意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塞西莉娅同意了。为此,费莉希蒂之后给她买了一大束玫瑰,亲吻了她的脸颊,也接受了她喝咖啡的邀请,她感到有些吃惊,她知道费莉希蒂不喜欢咖啡,所以只是试探地提了一句。

  “我非常乐意。”她说,“我会给你买咖啡豆和咖啡机当作礼物,只要我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哦,天呐,你可真会砍价!”塞西莉娅欢呼着,和朋友碰了碰杯。她的目光落在刚刚拿到的包装袋上,嘴里却说:“你看上去美极了。”“哈哈,别这样。”费莉希蒂面色红润,精神看上去比先前好一些。她正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偷笑。

  塞西莉娅的赞美起了作用。不过,费莉希蒂仍旧徒劳地在冷却的咖啡里搅拌,她对苦咖啡一筹莫展。于是她往咖啡里倒了好几袋糖,怕让朋友扫兴,勉强抿了一口。

  “你这不是咖啡,”塞西莉娅一语点破,“你这分明是糖水。”费莉希蒂笑了笑,“我还不如买一瓶可乐倒在里面。”塞西莉娅听完,不由得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从你男朋友那里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和你自己买的礼物,你更倾向于哪一个?”塞西莉娅有浓烈的八卦之心,当她看到费莉希蒂的情绪松弛下来,随便找了个话头又打开了话匣子。

  “你为什么对我的男朋友这么感兴趣?”现在是费莉希蒂在打趣她的朋友,塞西莉娅的回答简短而无法反驳:“因为我没有男朋友。”

  “好吧好吧,”费莉希蒂颇为无奈地抓扯了一下她还是有些凌乱的发尾,只是虚张声势。塞西莉娅看出来她心中早已有答案。

  “我只能选第二个。”“为什么?”“因为他给我的唯一一份礼物在我心中有着无法估量的地位。但它确实易于保存,且没有被偷盗的风险。”她看了一眼发懵的塞西莉娅,飞快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在想什么?”对方茫然地回应道:“我在想象那份珍贵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他的未来规划。”费莉希蒂淡淡地说,那是他在交往的第一天告诉我的。

  “这倒是说明他把你包括在他的未来里了。”费莉希蒂一时无语。“我一开始确是这样认为的,我认定这份理想的蓝图是可以施行的。”她话锋一转,“不过说到底,我们那时候都太幼稚了,我确实相信了,甚至相信我能和他一起……”她停顿了一下,忍着苦涩的余味从舌尖滑向喉头。“总而言之,我们并不般配。”

  “天呐,所以你只是有一份臆想的礼物?”塞西莉娅几乎要惊叫出来,被费莉希蒂的眼神威慑住了。

  “我没要求过他,任何节日或纪念日。他在外打网球的时候和在法国的时候,我们都不常见面或联系。”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口腔里面的苦味变成了余香。

  “哦,我都不知道怎么问你了!”塞西莉娅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抬起头,望向费莉希蒂的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怜爱,对方无所谓的摆摆手,这又给了她八卦的勇气。

  “如果你一开始就后悔,又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他身上?”

 面对这个问题,费莉希蒂并未多加思考,她说: “我们彼此喜欢,但又并不相爱。”“这和我的问题无关!”塞西莉娅又想嚷嚷,但她从未见过费莉希蒂的这副模样,她停顿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里。

  “你知道吗?加缪有一个愿望……”

  费莉希蒂是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但是面对好友的这些疑惑,她认为没有必要隐瞒或添油加醋。虽然她非常理解塞西莉娅在咖啡厅里那又惊又怒、甚至带点怜惜的反应,不过当对方提议要同她一起赴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会处理好的,宝贝。”她伸出手想同塞西莉娅道别,并说:“我今天晚上可能会稍微晚点回来。”塞西莉娅没有握她的手,而是直接钻进了出租车。

  “别叫我宝贝,”她说,为了让费莉希蒂认识到她对此非常不满。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我会准备你的晚餐。”

  说完,她将送给塞西莉娅的情人节礼物塞进她的怀里,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望着摆在地上的纸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在疯狂消费之后,她在考虑如何维持自己往后一段时间的生活水平。

  她看了一眼手机,好在加缪还没发来信息。她猜想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约会的用意,事实上她根本不愿赴约,但是谁让她那时候按了免提呢?

  作为一个相当独立的、有主见的女孩,费莉希蒂的脾气有时相当顽固。她一开始并未想着赴约,但塞西莉娅的某些问话启发了她。

  她想,是时候把这份回礼送给加缪了。

  但愿他不会对此失望。她想,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对等的礼物可以回馈于他了。

  她罕见地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把约会的地点定了下来。

  对于约会的地点,加缪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女友。他本身就不擅长寻找适合约会的地点,但当她主动联系自己的时候,他仍旧有些惊诧。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迫切的想见自己的意愿,他一开始是这样以为的。

  不过,当嘟嘟的忙音把他拉回现实时,他考虑到自己或许只是在自作多情。他在长椅上思考了,也或许是小憩了一段时间,浑身软绵绵的。这个电话终于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今天是情人节”的这件事上。

  他匆匆地沿着原路返回,希望能找到合适的礼物。但除了那条项链,他没看上任何东西。

  那家店已经关门了,他为此感到片刻的失落,但他不敢停留,因为他知道费莉希蒂对迟到深恶痛绝。

  这或许是我唯一了解且肯定的关于她的事实。加缪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自己的联想力,他觉得这是一种值得欣赏的能力。但他知道费莉希蒂不这么想,她不止一次地就此抱怨过。

  加缪那时总是避让地离开了,他充沛的爱让他不愿同别人发生争执,特别是自己的女朋友。尽管他之前就隐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分歧比他想象得要大,但是他的应对方式就是去国外或者另一座城市,带着他的球拍,远离她的视线。

  这方法确实奏效,费莉希蒂给他打电话的次数逐渐减少,甚至拒绝接他的电话……

  现在可没时间回忆过去了!绿灯又变成红灯了!

  加缪感觉自己今天相当倒霉,好在过马路后能及时拦到一辆出租车。他把礼物放好,自己也钻进车内,心想这或许是唯一一件幸运的事,他能准时到。

  费莉希蒂悠然地喝着柠檬水,看着太阳慢慢化为黄昏的光影。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来往的人群。独自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她倚靠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翻翻手里的杂志,感觉眼皮有点沉重。

  趁着还有点独处的时间,也许可以小憩一会儿。她一面想着,一面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她猛地从这种意识中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用一种懒散的目光注视着窗外。密密麻麻的小雨点落在街道上,她没听到雨声。不过,看着玻璃窗上慢慢积聚的水珠,她隐隐有些担心。

  “等很久了吗?”费莉希蒂正在专心致志地扒拉着她的手机,以至于她的意识有些迟缓。

  她抬起头,正撞上加缪饶有兴味的目光。

  “吓我一跳!”她本能地反应道,匆忙地将手机放入自己的皮包。“唔,也不是很久……先坐下吧。”

  “情人节快乐!”加缪率先开口道,并且将以十一支玫瑰组成的花束抱在手中献给了费莉希蒂。后者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些花——她不否认它们鲜红的色彩和绽开的花瓣看上去优雅而富有魅力。精美的紫色包装纸配上黑色的丝带也足以让她惊叹。毕竟,费莉希蒂很少收到花束。

  “谢谢,情人节快乐!”她笑着嗅了一下花香,“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她的声音很平静,加缪蹙起眉头,他总觉得她言不由衷。

  “抱歉,我没有时间为你挑选礼物。”费莉希蒂歉意满满地说,“因为是临时决定的约会,所以……”

  话音未落,就看见加缪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把目光投向她的手链,她急躁地将手收了回去,却又暗暗地抚摸着手链上那对简约的翅膀装饰。她紧紧地捏住它们,仿佛那是一副十字架。

  “我太莽撞了。”加缪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费莉希蒂觉得她仿佛在看一个意欲求爱的少年。他还是这么纯粹,她想,就像他当初满脸通红却信誓旦旦地说出一番令她感动不已的话,却丝毫不考虑话语间所蕴含的份量。

  “利奥,亲爱的,”她很少这么亲昵地叫他。他抬起头,满眼惊讶地望着她,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他白天所见的那条项链。

  “你买了这条项链?”他问,不得不承认的确很适合她。她不无得意地回答道:“是的,这是我送给自己的情人节礼物。”她说完,望了一眼桌上的玫瑰花束,然后告诉加缪:“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加缪有些迟钝地回应道。

  “话说回来,”费莉希蒂的语气里明显地蕴含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而坚决的意愿。“利奥,我有事要告诉你。”

  加缪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势。他明白自己无法打断她,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于事无补——费莉希蒂从不委曲求全,这恰恰也是他所欣赏的。

  “我这次是专程来和你分手的。”

  加缪料到了,他平静地接受了这句话。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费莉希蒂对此也没有任何期待,她抿了一口红酒,如释重负。

  加缪坐在对面,默默地观察费莉希蒂的神色。她觉察到了,不自在地想要补妆,粉饼正好可以避免两人视线交汇,她试图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非常细致,每个部分都涂抹均匀,似乎只是为了避免他的视线。

  “你不用感到自责,”费莉希蒂宽慰地说,“你我早就明白,这段名存实亡的恋情总有一天要画上句号。”她面带微笑地盯着加缪浓密而顺滑的发丝,而后慢慢地将视线对准了他的眼眸。她直率地说:“我不想成为被甩的那个人。我先提出分手,因为我承认我们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既不成熟,也不认真。”

  “所以,你答应我的邀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甩了我?”纵然是平常惯于优雅矜持的加缪,也会感到自尊心受了损害。“你真是太残酷了,为什么要在情人节说这种话呢?”他顿了一下,那句“亲爱的”始终哽咽在喉头无法出口。

  “因为我无法坚持了,”费莉希蒂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颤抖和委屈,但她的脸上只流露出女性特有的温和表情。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却依旧斩钉截铁。“我无法坚持了,利奥,请理解我,我无法把感动和爱恋划等号,也无法忍受一段被思念填满的恋情。一开始时,我每天都在盼望你的假期,盼望来自于你的消息,但是我无法忘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你的球拍卿卿我我的模样,时常让我感到自己对你而言是多余的。”她说着坐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脸庞。“利奥,我不会怪你,你永远是我珍贵的朋友,但作为恋人,我不但无法理解你所谓的爱与其他理念,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失望的情绪。”她附耳道:“但愿你能明白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样的爱。”

  费莉希蒂知道,无论加缪对未来有哪些规划,她都不会参与其中。

  “就陪我待一会儿,好吗?”加缪喝了一口威士忌,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牢牢地抓住费莉希蒂的手臂,喃喃的自言自语。

  “我还留着你的信笺,”他说:“你在交往后的第二天写的那一张。”他将它拿出来,但她拒绝重温。她说:“我这些日子也写了不少信笺,不过我想面对面的方式不容易产生误会。”

  “哈哈,你真的这么想和我分手吗?”加缪欢快地笑起来,仿佛从沮丧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

  “我可以再要一杯威士忌吗?”他问,“不可以。”她答,轻松而愉快。

  加缪端起柠檬水一饮而尽,他的头靠在费莉希蒂的肩膀上。“Lise,我想我们真应该为这次分手——不,是一次和解,干一杯。”

  “好吧,”费莉希蒂端起自己的红酒,给加缪倒了一点儿。“我原本有些期待你被甩的反应,但你丝毫没有显示出留恋的样子。真失望。”

  “因为从交往的第二天,我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他说:“你也真够残酷,竟然选在情人节。”她挑了挑眉,“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加缪试图把所有的情绪溶解于酒精之中,但费莉希蒂坚决反对他再点另一杯酒,和从前一样,温顺的加缪答应了。这是费莉希蒂对我提的最后一个要求了,他这样想着,心里盘算着他们过去究竟有多少次类似的事件。

 他看到愈发成熟的费莉希蒂穿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红裙,戴着自己原本想送给她的项链——她已经可以自己负担得起了。她带走了自己的手提袋,匆忙之中却忘了花束。

  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或许会非常狼狈,但即使如此,费莉希蒂也没想过麻烦他。

  她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任何事。他庆幸她提出了分手;但他转念一想,我也不了解她,也不了解她的任何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可真是般配。”他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面对往回走的费莉希蒂,他只盼望她忽略了他的狼狈。

  “醒醒,利奥,我们该走了。”费莉希蒂说着,用左手把鲜花抱起来。加缪这才注意到,她将所有的手提袋都放在右手,绳子的勒印在皮肤上清晰可见。

  “先生,快到您家了。”困顿的加缪被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吵醒了。

  “什么?”他刚清醒过来,出租车就遇上一个急转弯,车内一阵晃动,把他的瞌睡全数散尽了。他仔细分辨着车窗外的街景,发现离家越来越近。他感到一阵欣喜。

  “Lise……”他在车内环顾一周,发现费莉希蒂根本没在车上。司机大叔说道:“那位女士早已经下车了。”

  到家门口,司机还不忘提醒一句:“年轻人,记得把花束带上。”

  加缪停住脚步,疑惑地望向车内,发现他送给费莉希蒂的花被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多了一张明信片和一堆信纸——费莉希蒂在封面上写了一句:物归原主。

  加缪将费莉希蒂的花插入花瓶中,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躺在床上,烦闷的情绪没有缓解。他翻来覆去也无法得知,为何费莉希蒂连玫瑰都不肯收下。

  这是他唯一一次送花给她,但她拒绝了。想到这里,加缪本来平稳的情绪又产生了波动。

  他看着摊开摆在书桌上的一堆信件,突然对自己的前女友起了好奇心。他从前总觉得和费莉希蒂谈恋爱缺少了一种有趣的感觉,因为她最有趣的模样在他们初遇时就已展现,而后他或多或少地冷落了她,因为她对浪漫的认知基于现实。她不愿做无谓的表达。她不会一天到晚和自己谈美谈爱,也永远不想了解他和网球之间的羁绊。

  好了,来看信吧。加缪内心的一个声音催促道。他顿时困意全无。

  他首先打开了明信片,只有几个字:礼尚往来。他有些糊涂,因为费莉希蒂说过,她没有时间挑选礼物,并且也退回了自己送她的玫瑰。

  加缪总觉得她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但他又抑制不住地读起信来。

  “哦,Lise从未在我面前抱怨过,”他对他挂在墙壁上的球拍倾吐道,“但她私下里发的牢骚却如此之多,每一封信都提到了分手!”他一把将这些千篇一律的、冗长无味的信件放在一边,才发现最底下有一个被精心装饰过的信封。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读了起来。

  利奥波德:

  原谅我,在写出了如此多措辞激烈且无理的信件后,我真庆幸你没把这封信和那些废话一起丢掉。

  请别误会,我不想吵醒你,所以我坐在吧台写了这封信。我并非不接受你的礼物,而是我的回礼同你一样,也是十一朵玫瑰。你若是仔细地分辨便会看出两种花的不同。这是我第二次收到你的礼物,很荣幸我们具有相同的品味。

 分手业已成定局,我对此丝毫不感到遗憾。我们都有着独立的思想,也正因如此,我不需要强迫你改变,正如你一贯尊重我的想法。但是,通过那些无足轻重的分手信,你应当对我的脾性有了认知。我无法强迫自己改变意愿。在确立这段关系的那一天,我们对彼此和未来都心存期待,我们快乐到在雨中漫步,我至今仍记得你在日记里的形容——“今天是个坏天气,却有一个好结局。”那时我们被幸福冲昏了头。

  当你在追求爱与自由,革命与浪漫,以及你自己的网球时,我在追求经济上的提高和精神上的富足,探寻自己的职业道路。我无法像你一样为虚无缥缈的理念而努力,我需要的、能让我感受到安全感的事物都是你所无法负担的。

  我从未要求过任何形式的礼物,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共同的目标,现时的热爱都会灰飞烟灭。我不愿欠人情,尤其是当我已预料到我们的结局。

  我也曾盼望过所有美好而亲昵的举动,但我们甚至不能彼此陪伴。我不了解你在海外是否有过惶恐,你也不知道我在国内承受着压力。我们并不了解彼此,却又都具有一颗徒劳地、想要爱和被爱的心。

  我仍然喜欢并崇拜你,但我无法安心占据恋人的位置。直到今天,我为这段感情所隐忍的话语已不值一提(你也看到了我的牢骚,我原本就不打算瞒着你)。能够参与你的生活,哪怕只是一个篇章,我觉得荣幸。

  衷心祝愿你找到自己所追求的道路。

  PS:不知道这于你算不算爱的试炼,总之我是被考验到逃避的人。我想用这个“试炼”抵你的未来规划,这才叫礼尚往来嘛。

  

  看完信的加缪一时无语。“果然,爱情这东西,还真是环环相扣呢。”他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球拍,“你说是吧?Mon cheri.”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场试炼是始料未及的,我的心情犹如这夜色,静谧而安宁。”

  他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与旧的过去分道扬镳,与新的试炼不期而遇。”

  他吻了一下那封未署名的信,把它和所有的牢骚和埋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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